第240章 司马家族 (5)
曹复撇撇嘴，再撇撇嘴，司马炎不是个嗜杀的皇帝，也少有诛杀大臣的事，看来是秃发树机能把司马炎惹毛了，才杀个刘旗泄愤。
“先生，司马亮是留着？还是杀了？”
诸葛胤先说司马亮少时机敏有才干，紧接着又给了个优柔寡断的评语，曹复糊涂了，不明白，这人是杀？是留？
诸葛胤沉默片刻问道：
“康儿，你说，若是司马炎不久于人世，他会给司马衷挑个怎样的顾命大臣？”
曹复想都没想，随口答道：“自然是忠心可靠，不会图谋皇帝宝座的人。”
诸葛胤又道：“那么，你认为司马炎会挑谁做顾命大臣呢？”
曹复想了想：“他定会吸取我曹家的教训，不可能让外人来做这个顾命大臣，只可能在宗室中挑选……”
猛然醒悟过来先生问话的意思，惊道：“先生是说，司马炎会选司马亮做顾命大臣？”
随即摇摇头，自语道：
“不对啊，司马亮是伏夫人生的，如果选，他应该选宣穆皇后所生的司马干……不，不对，司马干脑子有问题，司马炎不会选他……”
听曹复说司马干脑子有问题，诸葛胤眼角连跳。
探子来报，司马干平时跟常人无异，偶尔病发时会大喊大叫，常人难以控制。可过了一日半日，他又恢复正常，一点都看不出他有病。
此人清高，对名利不感兴趣，司马炎对这位同出一源的叔叔还算不错，封他平原王，食邑一万一千三百户。
曹复还在扒拉手指头，挨个盘算谁能成为顾命大臣：
“叔伯辈中，司马亮最大，在族中也最有威望。司马伷能带兵，司马炎对他戒心很重，司马骏心向司马攸，司马肜气量小，不具才干，司马伦是个酒囊饭袋，剩下的都是其他房头的，司马炎未必信得过……”
他扒拉着手指头算半天，仰头道：“先生，这么算下来，只有司马亮可托付朝政了。”
诸葛胤点点头：“分析的不错，所以……先留着他，免得没了司马亮，司马炎再推出个有才干、有魄力的人出来，事情还麻烦了呢。”
曹复唇角微勾，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如果都能按照先生预想的那般走，报仇的事就简单了。
“好了，刚才你也说了，司马干脑子有病，不足为虑，其他有头有脸的都捋了一遍，再有就是其他房头的了，但封赏、势力都不足与司马防这一房相抗衡，皇子们也都还小。你把咱们今天说的捋一捋，重点是司马瑰那三个人的，后院那些阴私事也都弄清楚了。做，就要做干净了，不能让人看出首尾来……”
诸葛胤絮絮叨叨，曹复小鸡叨米一样点头。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杨皇后快不行了。”
曹复大吃一惊：“啊？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诸葛胤道：
“杨皇后故意隐瞒病情，她的汤药不让别人插手，都是她的贴身嬷嬷一手经办。咱们安插在皇后宫中的小内侍发现情况不对，把药渣偷了出来，这才发现杨皇后得了绝症。”
曹复很纳闷：“她为什么隐瞒病情？隐瞒病情对她有什么好处？”
诸葛胤按按眉心：
“谁知道，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了，为师也猜不透她为什么瞒着。太子大婚后，她把表妹杨芷接进宫，手把手教杨芷处理宫务，现在大半的宫务都是杨芷在处理。说明，她病了不是一日两日了。”
曹复皱眉：“她连司马炎也瞒着？”
诸葛胤点点头：
“司马炎应该还不知道，他知道了，邓询也就知道了，邓询没送消息出来，说明杨皇后连司马炎都瞒着。”
曹复更好奇了：“她想干什么？不让人知道她得了绝症，于她有什么好处？”
诸葛胤很无奈：“为师也没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实在猜不透她想干啥。”
想了片刻，曹复惊道：“糟了，司马炎看在杨皇后的面子上，还能不动司马衷的储君之位。万一杨皇后去了，宫中再无人护持司马衷，司马衷就危险了。”
曹复一语惊醒梦中人，诸葛胤恍然大悟，拍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曹复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原来如此？先生，您明白了？”
诸葛胤戳了他脑门一下，笑道：“你呀，自己都明白了，反倒来问为师。”
曹复揉揉脑门，懵懵道：“我……没明白呀。”
诸葛胤很无语：“你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曹复皱着眉头，细想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司马炎看在杨皇后的面子上，还能不动司马衷的储君之位。万一……”
他拍拍脑门：“先生，杨皇后隐瞒病情，是为了司马衷的储君之位？……也说不通啊，她瞒不瞒的……有这么大作用吗？”
诸葛胤叹气道：
“为师游历天下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一则关于汉武帝的故事。据传，汉武帝有个非常得宠的妃子，那妃子得了重病，容颜大改。
汉武帝去看她，妃子说什么都不见，说希望汉武帝永远记住她最美、最好的样子，而不是丑陋不堪的她。
杨皇后隐瞒病情，跟汉武帝的妃子有些类似，都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记住自己最美、最好的样子，而不是病病歪歪，惹人厌弃的模样。
她与司马炎少年夫妻，情份非比寻常。虽然因为嵇绍的事，夫妻二人疏远了不少，可不管怎样，少时的情分还在。
如果杨皇后骤然离世，司马炎肯定受不了。杨皇后临终再说点什么，司马炎记着二人的情分，定然不会轻易易储，杨皇后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哎～，真是难为她了，为保住儿子的储君之位，竟想出这么个法子。她这么做，也不知是在帮司马衷，还是在害他。”
诸葛胤边说边摇头。
曹复心硬多了，他可没有诸葛胤那般悲天悯人的心思，急道：“咱们得帮她把病情瞒下来。”
司马衷能否顺利登基，是他复仇的重要一环，说什么也不能出问题。
诸葛胤神色复杂地看了曹复一眼：“当然……当然要替她瞒下来。”
与此同时，晋宫，皇后宫中。
杨皇后咳得很厉害，她脸色潮红，浑身瘫软无力，正斜靠在秋嬷嬷身上。
秋嬷嬷心疼的直掉泪，一边给杨皇后擦唇角的血渍，一边轻声唤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杨皇后闭着眼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道：
“暂时还死不了，哭什么哭，你再哭，真把本宫哭死了。”
秋嬷嬷眼泪掉得更凶：
“娘娘，您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以前几日一次，现在一日几次。您哪有那么多血咳呀，求求您了，告诉皇上吧。”
本还软弱无力的杨皇后，眼中闪过厉芒：
“你敢说半个字，本宫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到地下陪本宫作伴去。”
秋嬷嬷哭道：“娘娘吓不着奴才，老奴这辈子都是为了娘娘活着的，奴才很愿意去地下陪着娘娘。”
杨皇后使劲闭了闭眼，凝出最后一点力气：“本宫都撑到这会儿了，你想让本宫前功尽弃吗？”
“不……不敢，老……老奴……”
秋嬷嬷眼泪扑簌簌地掉，死死捂着嘴，哽咽着不敢放声。
一个眉眼普通的小内侍扒着门框听了半天，抿了抿唇，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