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听骰
门口的热闹，赌客们全听说了，见曹猛一行进来了，赶紧让出一条通道。
赌场一层摆了九张长条赌桌，最中间的一张最大，楼上是贵客们去的地方，有赌资限制，寻常赌客上不去。
每张赌桌上面缀着三盏灯笼，不是很光亮，照得人脸灰蒙蒙的。
曹猛直接来到最大的赌桌，他一去，周围的赌客全散开了。
一楼的赌桌不设座，大家全站着。
坐庄伙计听说了赌场外面的热闹，见曹猛直奔他而来，笑得亲切和气。他们是没有月俸的，能挣多少全凭抽成，来了肥羊不宰干净了，觉都睡不安稳。
时下赌场玩法多样，大家最爱玩的是赌大小，一是玩法简单，不费脑子；二是大多数人字都不识几个，玩法设计麻烦了，大家都听不懂。
坐庄伙计摇摇手中的骰盅，客气着给曹猛解释规则：
“这位爷，咱们玩三颗骰子的，11点以上是大，11点以下是小，豹子最大。爷若猜中豹子，本金翻倍。”
豹子就是三个三点，本金翻倍是你押多少，我双倍赔你。这种规则设计算是给赌客们一点额外的念想，也增加了赌钱的趣味性。
城门口两颗骰子的赌法是最初级的，这儿是赌场，规则升级。
曹猛点点头，掏出一个二两重的小银锭子扔给伙计：“说得不错，赏你的。”
来这儿多是赌场熟客，坐庄伙计很少给客人们讲玩法规则，他是听说曹猛下注多，才多一句嘴，免得到时起争议。
收了银子，伙计笑得如沐春风：“谢爷赏银，爷，您……这把怎么下注？”
他问得是，曹猛是不是真给姑娘们下10两黄金的注。
曹猛挑挑眉头：“你还没摇骰呢，我怎么知道怎么下注。”
伙计问的是下注多少，曹猛回的是押大还是押小，伙计瞅瞅人堆里的金二爷，金二爷给他递了个眼色。
伙计不再多说，直接摇骰，他摇骰子的姿势很好看，上下翻飞，人们能听见骰子在盅碗里的撞击声。
咚地一声，所有人的眼神被吸了过去。
伙计微笑着看向曹猛，朝铺着大和小的蓝布上比了个手势：“爷，请下注。”
大家屏息静气看着曹猛，都在看他是不是真给姑娘们下注，修武县自打有那天起，就没听说过有给婊子下注的傻蛋。
曹猛手里的金叶子哗啦啦直响，他慢悠悠道：“咱们一共27个人，一人10两，就是270两……算了，凑个整，押300两吧。”
他拿金叶子的手在大和小的蓝布上晃了一圈……众人的眼神也随着他晃了一圈，他却把金叶子拍在了曹贵的手上。
曹贵笑着把金叶子放在了‘小’上，人们这才知道，做主下注的是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嗡嗡声四起，真有傻蛋给婊子下注的，今天来值了，出了这道门，够吹好几年牛皮的。个个羡慕得直流哈喇子，婊子们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这么个大财主。
坐庄伙计看了金二爷一眼，金二爷眯缝着小眼，看不出情绪。
伙计将盅盖揭开……7点，小，是小！！全场哄然，一把就赢了300两金子！！
红英及一众姐妹们喜极而泣，手执绢帕，边抹眼泪边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伙计稍稍有些不自然，瞬间恢复淡定，将代表300两黄金的对牌拨向曹猛：“爷，还下注吗？”
曹猛理所当然道：“下，怎么不下呢，爷刚进来，还没尽兴呢。”
红英及一众姐妹们想说不敢说，个个在心里嘀咕，爷，见好就收吧，再玩下去，本都得赔给人家。
伙计点点头，接着摇骰，落盅后，他看向曹贵。
曹贵没犹豫，连着本和赢来的对牌一股脑堆在‘大’上。
大家咽了咽唾沫，一把下注600两黄金，胆够肥的呀，押错了，本都没了。
开盅……12点，大！人人眼冒金光，还真赢了！！
坐庄伙计冒汗了，他干这行十几年，手上出入的银钱少说也有几百万两，一把下注几百两黄金的却少之又少。再次摇盅，手都有点哆嗦了。
落盅后，全场静寂，人人盯着曹贵。
曹贵勾勾唇角，把1200两全推到‘大’上，不止坐庄伙计冒汗，围观的都看得口干舌燥。如曹贵这般赌钱的不是没有，可赌这么大，还敢这么干的，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红英她们都不敢看盅碗了，生恐开出来的不是‘大’。
赌客们狼一样盯着盅碗，坐庄伙计嘴唇都咬白了，揭盅的手都在抖。
坐庄伙计不是人人赌技惊人，大多数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能在一楼坐庄的伙计，就是干的年头长，得老板赏识，才得着这么个美差。
真有赌技傍身的不会来这种大桌，都在楼上伺候贵客，而且有赌技傍身的伙计，一个赌场最多不超过两个，这种人才太难得了。
赌场静寂，能听见坐庄伙计的汗珠子砸到赌台上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响起：“我…跟。”
那人将300文铜钱押在‘大’上，
大家朝那人看去，刘打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骰盅上，没谁留意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刘打听被大家看得发毛，怯怯道：“没开盅，我没坏规矩。”
好些人反应过来，纷纷将手中的钱押在‘大’上：
“我跟。”
“我跟。”
……
赌场有跟福气的说法，谁赢的钱多，他们就跟谁。
赌客们嚷嚷的厉害，统共也没押多少，这点散碎银子还不放在赌场眼里。主要是曹猛一伙押得太多了，1200两，再输，他们就输了2100两黄金了，这个后果不是一个小坐庄伙计能承担得起的。
坐庄伙计求助地看向金二爷，金二爷看似神色如常，实则也有点慌了。
见金二爷没什么反应，坐庄伙计不能不开盅，一咬牙，开！
全场停顿数息，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叫嚷声：“15点，大，是大，哈哈哈哈……”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跟对了，跟对了。”
“……”
其中以刘打听嚷嚷的声音最大：“赢了，赢了，300文，300文，哈哈哈哈……”
红英和一众姑娘们抱着又笑又闹，高兴成一团。
好些没跟着下注的，羡慕地瞧着又叫又跳的人，后悔下手犹豫了。
坐庄伙计脸色煞白，他的对牌都不够付给曹猛的，还得现去柜台支取。
金二爷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给坐庄伙计递了个眼色，适时上来说几句恭喜曹猛的话：“爷，您这位兄弟赌技不错呀，佩服，佩服。”
曹猛很谦虚：“客气，客气，什么赌技，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
……
趁着没人注意他，坐庄伙计手下一动，将盅里的骰子换了。
当下骰子多用动物骨头做成，猪骨、羊骨居多，羊骨精巧，更得人们喜爱，赌场用的就是羊骨制成的骰子。
羊骨虽多，能用来制骰子的地方不多，骨关节密实，质地坚硬，人们多选取骨关节制骰子。
这种骰子的好处是在盅碗里撞击时能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声刺激赌徒的感官，让他们不知不觉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常常琢磨赌道一途的，渐渐衍生出听骰的技艺。
金二爷怀疑曹贵会听骰，示意坐庄伙计把骰子给换了。他也只是怀疑，因为听骰极难练成，据说是万中无一，经营赌场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谁会听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