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马隆
马娘子刚走，曹猛一把揪过刘打听，扬扬拳头，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害老子？”
刘打听哭丧着脸：“没，没有，马大哥人挺好的，就是长得凶了点。他要是坏人，不可能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替上司收尸，还为他守了三年的孝。”
曹复在脑子里搜寻信息，武官，姓马，受上司牵累，替上司收尸，守孝三年……
冲口道：“那黑大汉是马隆？”
刘打听眼睛顿时亮了：“公子知道马大哥？”
说着，怯怯地去掰曹猛的手：
“爷，您瞧公子都知道马大哥，马大哥真不是坏人。小的是瞧着你们人多，个个英武不凡，胆气过人，这才引着各位来的。”
曹猛眼睛一瞪，揪着他脖领子的手又加了把劲儿：“你小子话里有话，是在嘲讽爷胆小吗？”
“没，没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夸您呢。这要是换了旁人，瞧见马大哥生成那副模样，定不敢进来的，不敢进来，不敢进来……”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以前就有过客人拒绝入住的事。
曹猛哼一声，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丸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刘打听口中。
刘打听来不及反应，咕噜一声，丸药下肚了，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道：“爷，爷，您给小的吃的什么？”
曹猛笑得阴阴的：“消魂散，咱们在这儿平平安安的，爷自会给你解药，若我们出事，你的小命先玩完。”
光听名字，消魂散就不是啥好东西，刘打听欲哭无泪，苦着脸道：“爷，解药您带着呢吧，走的时候，千万想着给小的。”
心里盘算，莫名其妙被喂了毒药，这单生意亏大发了，得跟马大哥多要些抽成。
曹猛懒得理他，骂道：“滚吧，明天再来伺候。”
一听轰他滚，刘打听立时忘了刚被喂过毒药的事了，直了直身子，嘘着曹猛脸色：
“爷，晚间，您们不想出去玩玩？咱修武县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曹猛以为刘打听要带他去红楼妓馆，懒洋洋道：“爷对那些个花街柳巷不感兴趣。”
刘打听知道误会了，谄笑道：“爷误会了，不去花街柳巷，是赌场……”
他朝刚才赌钱的曹贵看了一眼：“小的瞧那位大哥手法不错，想必赌技惊人，不去见识见识太可惜了。”
曹猛斜睨着他：“你就不怕咱们赢大发了，你拿不到抽成？”
刘打听笑脸放大，痞气顿生：
“他们技不如人，不关咱的事，该给咱的，他们不敢不给。否则就是坏了规矩，以后哪个包打听敢给他们带客去。”
曹猛朝外看看天色：“都这会儿，用完膳，就快宵禁了，玩不了多大一会儿，今儿就不去了。”
刘打听一听有门，赶紧道：“爷，咱修武县不宵禁，越到夜间越热闹。”
不宵禁？曹猛还是头回碰到不宵禁的地方。
刘打听一脸得意，大拇指朝上扬了扬：“石县爷说了，宵禁不利于修武县发展经济，是很不人道的，他一来就给取消了。”
曹猛和曹复对对眼神，这个石崇还真有点意思。
他们就是来看石崇的，除了看他长什么样，最重要的是看这个人是不是真有能力。
曹复开口道：“那就去瞧瞧。”
刘打听喜得想蹦高，曹复一行十五人，按照赌场的规矩，不论输赢，一个人头100文，他能得1500文，就是一两半银子，发财了，发财了……
目的达到了，刘打听很有眼色地告退：“小的就不打扰诸位了，等各位爷用完膳，小的再来。”
他朝屋中人连连哈腰鞠躬，倒退着出去了。
曹猛吩咐一个兄弟：“你去街上买些吃食回来。”
这里实在诡异，曹猛怎么都不放心。
曹复止住那人：“猛子叔，刘打听还等着带咱们去赌场呢，至少现在不会害咱们。”
曹猛哼道：“小心无大错，这里透着一股子邪性。万一出事，没法跟兄弟们交待。”
曹复笑笑：“猛子叔，那黑大汉是马隆，令狐愚的手下。没想到他躲这儿来了。”
马隆？令狐愚？听着有点耳熟，谁知道他们是谁，曹猛朝那兄弟挥挥手：“买你的去，少买些，三四个人的就好。”
那人应声而去。
正好送热水的来了，曹猛让兄弟们先去洗漱，吩咐完，才转脸问曹复：“马隆是谁？令狐愚又是干什么的？”
曹复解释道：
“高平陵政变后，司马懿推曹方做了傀儡皇帝，太尉王凌不满司马懿专擅朝政，嫌曹芳昏庸懦弱受制于强臣，联合兖州刺史令狐愚谋立楚王曹彪为帝，马隆就是令狐愚的属下。”
曹猛恍然，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当时王凌和令狐愚的事闹得很大，楚王曹彪的封国在令狐愚的辖区，王凌这才跟令狐愚联手。可惜，还未举事，令狐愚就死了。王凌事败，二人被夷三族。
不管王凌和令狐愚的出发点如何，他二人是少数几个敢与司马氏对立的大臣，至少有半颗心是忠于曹魏政权的。
曹复接着道：
“令狐愚虽然事发前就死了，还是被开棺曝尸三日。当时无人敢给令狐愚收尸，是马隆假借令狐愚家客的身份，自行出资为其敛葬，更为他守孝三年，还在令狐愚的坟前植满了松柏，喻其一片忠心，该义举被传为美谈，广为流传。”
曹猛有印象了，当时他还给马隆竖过大拇指呢，赞他是条汉子。想想刚才的黑大汉，他……就是马隆？长得也忒屠夫了些，唬得他差点落荒而逃。
曹猛拍拍大腿：“是他当然好，谁知道他是不是冒名顶替的，小心无大错，猛子叔可不敢让你有一点闪失。”
曹复淡笑不语，换他是猛子叔，肯定做得还过分。
一行人刚洗漱完毕，送膳食的就来了。两个小厮，两个女婢子，两个老仆，每人拎着两个食盒，来来回回好几趟。
花样繁多的面点个个精巧可爱，南瓜状的、西瓜的、苹果的、梨子的……还有几个肉乎乎的小猪和小兔，看着就让人想咬上一口。
卤食摆盘，猪耳、口条、肘花摆成花形，中间点缀着颜色丰富的山野菜。腊味儿垫着干菜香味儿扑鼻，金灿灿的炸货酥的酥，脆的脆，松软的松软，还有喷香的鸡汤和糯糯的精米粥。
大家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从来到北地后，还是头回见这么精致的吃食。眼睛都瞧直了，不说香气，单说卖相就比许多馆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仆，恭声道：
“各位客官，我家夫人说，不知来了这么些贵客，家里备的吃食不够齐全，菜场也散摊了，不及采买，各位客官将就一晚。若明日不走，自有美食奉上。另外，酒是自家酿的，客官尝尝合不合口味，若不满意，咱们明日再去采买。”
一众人互相瞅瞅，再瞧瞧卖相绝佳的吃食，心说，这还将就？那你说的美食得什么样啊？
曹复却听出好几层意思，马娘子是瞧出他们的戒备，这是给他们下马威呢，也是想用一桌子美食留住他们，另一层意思是问问他们要在这儿待几日。
曹复失笑，好一个小心眼，又浑身算计的小娘子。
“咱们说不好什么时候走，你们先照两日安排吧。”
说着，给曹猛递了个眼色。
曹猛会意，从怀里掏出六个二两重的小银锭子塞到老仆手中：“这是我们公子赏你们的，就照我们公子的话准备吧。”
“欸，老奴这就跟我家夫人回禀。”
老仆虽面色如常，那声‘欸’里，还是听出喜悦了。
修武县不是商旅聚集之地，愿意住在马家的客人少，好些一见到家主的模样，立时掉头就走，更别说碰上出手大方的客人了。
如曹复这般，用二两重的小银锭子打赏下人的主顾，一年也碰不上几回，态度自然而然恭敬了几分。
曹猛挥挥手：“行了，下去吧，在院子外头留个人，有啥需要，咱们自会与你们说。”
“是，是。”
在院子外头守着听吩咐，本就是客栈应有的规矩。他们一人得了二两银子，别说留人了，就是全留下，他们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