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修武县
摊主怔怔看着这一幕，年轻人什么来历？潘县爷都给他作揖。
曹复赶紧起身相扶：“这是干什么，潘县爷折煞草民了，草民愧不敢当。”
他只字不提是否帮忙的事，潘岳嘴里发苦，知道自己的态度得罪了这位少东家，暗怪自己眼界太浅，皇上都没降罪镜水阁呢，何必庸人自扰。
“是在下怠慢公子了，还请勿怪。”
他顾不上曹复是不是跟摸金校尉有关了，一门心思想把何阳县的桃子卖出去。若能解决这个难题，年末考绩，他的评绩肯定能上甲等。即便不能回洛阳，调任一个大些的郡县还是有可能的。
“哪里，哪里，潘县爷说的哪里话。你我初次见面，就承您相邀，草民不胜感激，何来慢怠一说。快别这么说了，折煞草民了。”
潘岳看出曹复的敷衍，他这般低声下气都没让曹复转念，好赖他是一县主官，又生性高傲，实在开不了口了。
曹复却道：“潘县爷提的事，我会去信与我叔父商量，有没有法子，现在还不好说。”
这就是委婉拒绝了。
事已至此，潘岳再说不出求恳的话，拱拱手：“那就麻烦公子了，若能成事，在下必有回报。”
接下来，二人均不再提桃子的事，说了些无聊话，留下通信方式，各自散去。
回到客栈，曹复连声吩咐马上走，他一刻都不想在何阳县待了。
如果没猜错，潘岳晚些定会来客栈寻他，他没有一点再与潘岳照面的意思。
他是被诸葛胤带大的，诸葛胤虽心思多诡，却待他如亲子，那些个阴谋诡计自然用不到他身上。剩下的全是曹猛这种直来直去的武人，他被护得太好了。
自幼的遭遇，让他极度敏感，眼里揉不下沙子，不愿与潘岳虚以委蛇。
等潘岳草草处理完公事，赶到客栈回请曹复时，曹复已远离何阳县几百里地了。潘岳懊悔不已，老天爷把财神爷送到他面前，他都没抓住，只能怪自己眼瞎。
曹猛是个粗线条的人，丝毫没留意到曹复与潘岳之间的暗流涌动，庆幸老天有眼，主子没被那个妖孽迷了心智。
“康儿，接下来咱们去哪？”
出了何阳县，曹复浑身舒爽，大声道：“修武县。”
修武县？那又是哪？
“修武县也有美人？”
曹复大笑：“哪有那么多美人，我是去看石崇，他在修武县任县令。司马炎刚登基的时候，问大司马石苞家中有几子可用，石苞连说五子，独独不提他的小儿子。先生说，以石苞的心智，这个幼子才最得他看重。我想去看看石崇，看他是不是正如先生所说。”
一听不是看美人，曹猛先是松心，接着又开始忧心了。
康儿啊，康儿，猛子叔希望你对美人儿感兴趣，但绝不是对男美人儿感兴趣！
修武县在何阳县的东北方向，境内多山，道路难行，曹复一行走了七八日才到达修武县境内。
望着连绵不绝的山脉，曹猛叹道：
“山地多匪祸，端看此处地形，修武县远不如何阳县安宁，又与胡人相邻，司马炎把石崇安排在这儿，不知是重视石崇，还是把石崇弄来送死的。”
曹复认真地想了想：
“石家位列晋国十大世家之一，司马炎应该不会把石苞最宠爱的幼子弄来送死，应该有磨练之意。司马炎是把此地当做磨刀石，石崇当真被磨出来，将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
曹猛手执马鞭，朝远处的修武县城门毫气一挥：“那咱们就去瞧瞧，看看石崇是被磨利了呢，还是正琢磨着卷铺盖滚蛋呢。”
北方天高气远，曹复的心境开阔了不少，哈哈长笑道：“走，瞧瞧去。”
一行人吆喝着纵马飞驰，蹄声作响，卷起阵阵沙尘。
来到城门口，天已渐黑，城门处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从南到北，曹复纵横数千里，还少有在这个时辰见到如此热闹的城门。
他仰头望去，叹了声，好一座威武的城池。
修武县地势北高南低，县城似卧在山凹处，远远看去，城墙没有多高，走到近处，才发现城墙高近三十余丈，墙砖砌得密密实实。
城垛处影影绰绰能看见巡逻的士兵，城楼左右两角，各设了一个高约百丈的瞭望塔。
若是州府府城，此等威势算不得什么，可在小小修武县见到，就令人震惊了。
曹复笑着对曹猛说：“猛子叔，看样子，石崇这把刀磨得不错。”
曹猛很不以为然：“石崇才来多长时间，没准这是以前县令的手笔呢，康儿还是晚些下结论的好。”
曹复也不争辩：“那就再看看。”
这时一阵喧闹传来：
“大，大，大……”
“小，小，小……”
两拨人，一边嚷嚷大，一边嚷嚷小，不用看也知道在赌钱。
曹复来了兴致，凑上去瞧热闹，就见人群中围着一个军士，那军士正在骰子。
在军士身侧，还有两名军士，一个执笔在做记录，另一个手里抓着个布口袋，随着他的动作，口袋传来银子和铜钱互相撞击的声音。
“哈哈哈……是大，是大，俺押中了，押中了……”
“唉，怎么还是大，都出了七把大了。”
骰盅揭开，有人欢喜有人愁。
曹猛拍拍一个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人，问道：“兄弟，他们在做什么？”
那人回身看了看，见曹复一行十几人，身后还跟着十数匹高头大马，眼睛亮了，殷勤道：
“你们刚从外地来吧，这是我们修武县进城的规矩。”
规矩？进城先赌钱？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转转眼珠子，不答反问：“你们是走亲访友，还是路过？要不要向导？你们运气好，碰上我刘打听了，修武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不过，嘿嘿……”
他谄笑着伸出两指在曹猛眼前捻了捻。
曹猛也不废话，往他手里放了半吊钱，一吊钱100文，半吊就是50文。
刘打听是靠替人跑腿，引客，打听消息，干些零散活赚些花销的闲汉，曹猛他们一路上没少碰到干这行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刘打听掂掂手里的铜钱，笑得更巴结了，他们这一行收入不稳定，一般的客人能给三五文就不错了，有时耽搁半天功夫都不见得赚上几文钱。
曹猛出手就给了他半吊钱，快赶上他半个月赚的了，立时知道碰上肥羊了。
他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打眼一扫就知道曹复才是这行人中的主子，脚尖不显山不露水地往曹复的方向转了转，腰身半躬道：
“公子，这位爷，想进咱修武县，除了路引，还要交进城费。咱们修武县的进城费跟别处的不同，弄好了，不仅不花钱，还能赚钱。”
进城交过路费不是啥稀奇事，很多地方都会设这样的关卡，收上来的银子入各州府的私库，用来修膳城池，或是给长官、差役们发些补贴，这在经济不发达的城池很常见。如丹阳郡这种商业发达之地，就少有这样的关卡了。
进城费也不贵，寻常百姓两三文即可，执商引的交得多些。
曹复心道，何阳县就没有进城费，不知是潘岳清廉呢，还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