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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潘岳审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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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潘岳带着县丞,书吏、师爷及一众衙役姗姗来迟。

    潘岳一出现,全场瞬间安静了,人们屏息静气瞧着那个迎着朝阳而来的男人。

    他没穿官服,仍旧素衣广袖,白玉冠发,青丝垂于腰际,眉目如画,气质缥缈,行止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令人迷醉的风流之态。

    “哼,一个男人长得这般妖孽,真是太要命了。”

    曹猛低低自语,知道了主子的心思,他也敢说潘岳坏话了。

    他的声音不大,还是引得周围人人侧目,大家虽未说什么,目光里的谴责明晃晃的,像是曹猛亵渎了他们心中的神。

    曹猛不乐意了,虎眼一瞪气势全开,挨着个把那些不善的目光瞪了回去。

    潘岳坐在中间,县丞坐在潘岳左侧,书吏坐右侧,师爷等几人坐在潘岳身后,审案就算开始了。

    县丞清清嗓子,高声道:“可有人鸣冤,速速递上状子。”

    声音刚落,这个举着巴掌宽的白布,那个举着一尺宽的白纸,高一声低一声喊着有冤情要述。

    曹复注意瞧去,不论是白布还是白纸,上面一个字没有,寻思这冤情述的有意思,什么都没写,让县太爷断的什么案子。

    县丞敲敲惊堂木:“一个个说,着什么急,你,你先说。”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个黑瘦的老农。

    老农伸手一拽,拖出一长串人来,高矮胖瘦全有,在老农身后还有几个手执棍棒的年轻人,看模样像是一个庄子的。

    老农跪地直述冤情:

    “潘县爷,草民是高家庄人,是个木匠,人人都叫我高木匠。近来,草民家中总是丢鸡。前天,草民家里又丢了一只鸡,草民不甘心,绕着庄子找,正好看到庄子外头有一堆鸡骨头,还有未燃烬的火堆,这几个偷鸡贼就在附近,可谁都不承认偷鸡,草民就把他们抓来,请潘县爷给草民断断。”

    其他人还好,曹复听得眼皮子直跳,让如嫡仙一般的潘岳断这种鸡零狗碎?

    潘岳是下笔非华丽不写文章的人,一篇给妻子的悼词,都写得瑰丽无双,对这种人间烟火,下得去嘴吗?

    潘岳似已习惯了,指指那几个嫌犯,淡淡开口:“你们几个,可认高木匠的指控?”

    嫌犯有七个,七嘴八舌,争先恐后道:“潘县爷,高木匠血口喷人,咱们可没偷他的鸡,他的鸡说不定是黄鼠狼偷的,非赖在我们几个身上,草民不服。”

    “对,草民不服,他家丢鸡,就怪我们,鸡自己跑了也说不定。”

    “潘县爷,小的是良民,真没偷他家的鸡,平白被他污了个偷鸡贼的帽子,潘县爷要给草民做主。”

    “……”

    高木匠红着脸,粗着嗓门道:“放屁,黄鼠狼会用火石吗,我去的时候,火还没燃烬呢,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

    一人争辩道:“高木匠,你抓住我的手了吗?凭着一堆鸡骨头,就说是我偷的,我还说你栽赃陷害呢,你瞧上俺家的良田,俺不卖给你,你嫉恨在心,故意抹黑我名声,我还要告你血口喷人呢。”

    “就是,高木匠,一只鸡罢了,谁家没有似的,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送你两只都行,何必弄到潘县爷跟前来。”

    “高木匠,前阵子让你给我老丈人做两把藤椅,俺嫌做得不好看,不要了,你嫉恨在心,故意污我名声,真是小人行径,俺高家庄怎么有你这种人。”

    “谁家的鸡没骨头,你咋知道那就是你家的鸡,污赖人也选个好些的说辞。”

    “……”

    几人阴一声阳一声,高木匠只有一张嘴,哪里说得过他们,气得浑身发抖。

    潘岳敲敲惊堂木:“行了,让他们几个跪一边儿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回话,想清楚了,本官再审。”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潘县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县丞高声道:“下一个,你,对,就是你。”

    他指了一个刚才举白纸喊冤的人。

    这次又上来一堆人,个个鼻青脸肿,有几个头上身上裹着伤,看样伤得不轻。他们互相推推搡搡,满脸怒容,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意。

    县丞敲敲惊堂木,喝道:“都跪下,潘县爷跟前还想打架不成,再不老实,都去牢里吃两天牢饭败败火。”

    老百姓怕官,牢房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一下全老实了,呼呼噜噜跪了一地的人,得有好几十个的样子。

    县丞道:“你们谁先说?”

    众人一阵骚动,高举白纸那人开口道:“草民是下岩村里长,他们是上岩村的。”他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堆人。

    那堆人里出了个领头的,接话道:“草民是上岩村里长。”

    人们这才知道,这是两波人马,泾渭分明,两村的人各自跪在里长的身后。

    下岩村里长道:

    “我们下岩村和上岩村邻着一条河,我们村虽叫下岩村,河却是从我们村流到上岩村的,家家都等着那点水浇地。今年天旱,河水不丰,流到上岩村的时候,河水就枯竭了,上岩村的人非说是我们截流了河水,他们带着棍棒,锄头,还有镰刀等凶器来我村闹事,打伤了我们村的人,请潘县爷给我们村做主。”

    说着,连连磕头。

    下岩村的村民们跟着里长磕头。

    上岩村里长不干了:

    “潘县爷,他说谎,我村村民看见他们截了河道,小的这才带着人去跟他们说理的。他们也打伤了我们的人,请潘县爷给我们村作主。”

    说着,同样连连磕头。

    上岩村的村民,有样学样。

    一人大声道:“胡扯,你说的是去年的事了,去年咱们不忿你们不让俺们村去洼子山采山,这才截了河道,跟今天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他这么说,下岩村村民七嘴八舌:

    “没错,截河道是去年的事,你们村邻着洼子山,不让咱们去采山,咱们才截了河道的。”

    “你们非说洼子山邻着你们村,就是你们村的。照你们的说法,那河从俺们下岩村往外流,自然也就是俺们下岩村的,就算咱们截了河道,也没什么错。”

    “就是,你们不让咱们采山,咱们就不让你们用水,两不搭嘎。”

    “……”

    上岩村村民还嘴:

    “谁不让你们采山了,是你们村廖傻子抢了柱子的猎物,非说是他的,你们村说咱们欺负廖傻子,咱们才不让你们采山的。”

    “就是,那猎物明明是俺村柱子猎的,逃跑的时候跑到廖傻子的陷阱里,廖傻子说掉他陷阱里的就是他的,那猎物腿上有柱子的箭,上头还有标记呢,他非不承认,你们护短,咱们不忿,才不让你们采山的。”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从争河水,说到采山,后来越扯越多,七八年前的事都扯了出来,现场乱成一锅粥了。

    曹复看向潘岳,见他面上淡淡的,也不说话,耐心听着他们吵。看样子,这样的场面,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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