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忧心解
曹猛嘘着曹复神色，小心翼翼道：“公子，接下来咱们去哪？”
“回客栈啊。”曹复递给曹猛一个，猛子叔你傻了吧的眼神。
“不是，我是说，接下来……去哪？”
这句跟上句没啥区别，曹猛还要分说，就听曹复回道：“过两天潘岳审案，先看完他审案，再说去哪。”
“啊……”还要再留两天？两天之后呢？
曹猛有种自家孩子，打，下不去手，不打，又怕他长歪了。
寻思，回客栈赶紧给先生写信，告诉先生，那美人长得比女人还美，男人看了也得起心思，趁时日尚短，让先生赶紧给他拿个主意。
用晚膳的时候，曹猛不住眼地打量曹复，曹复被曹猛怪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摸摸脸：“猛子叔，我脸上有花吗？”
曹猛使劲摇头。
“那你为啥这样看我？”打从山上下来，猛子叔就怪怪的，曹复不知自己哪不对了。
曹猛想了又想，一咬牙，问道：“康儿，你……怎么看潘县爷这个人的？”
活了大半辈子，曹猛自然知道龙阳之好，那也只是听说，身边人，还真没听说谁好这个的，曹复情况特殊，不问明白，他今天觉都别想睡了。
曹复一边扒着着饭食，一边回了四个字：“天人之姿。”
曹猛面皮子直跳，完了，完了，康儿被潘岳的美色迷住了。
他一把抓住曹复的胳膊：“康儿，潘县爷对夫人用情至深，怕是……”
怕是……下面的话不太好说，曹猛既怕伤到曹复，又怕不能打消曹复的念头。
就听曹复嗤笑一声：“用情至深？我看未必。”
“为……为……什么？”
曹猛嘴唇哆嗦得厉害，完了，完了，康儿坠入情网难以自拔，连人家对夫人用情至深都视而不见，这可怎生是好！！
曹复哼一声：“您听见他今天念的诗了吧？”
曹猛傻傻的，诗？潘岳是念诗了，声音好听的紧，听着有些忧伤，他半懂不懂，可这跟他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曹复又问：
“猛子叔记不记得，里面有句‘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诗句末尾，还有一句‘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余。’”
曹猛就是一武人，认得几个字，不耽搁念家信而已。把那些字拆开来，他大部分都认得，合一起就不知什么意思了。
跟曹猛相处了十几年，曹复知道曹猛什么程度，没指着他回答，自顾自道：
“那诗是潘岳悼念亡妻的，如此悲伤之下还不忘了政事，不忘朝堂，甚至连去皇宫的路都记得。他哪是用情至深，他是被发配到何阳县，心有不甘，怀才不遇，才把所有的情思寄托到了夫人身上。若司马炎许他高官厚禄，他能立时把夫人忘了。”
听曹复的话音不对，似有看轻潘岳之意，曹猛不知自己理解得对不对，颤着声音道：
“真……没看出来，如此……嫡仙一般的人物，这般虚伪。康儿，这种人不能与之深交。”
哪怕曹复说得不对，曹猛也只能当对的听。
曹复哪知曹猛在想什么，随意地点点头：
“自然，不过，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作用，泛泛之交还是可以的。我早晚要入洛阳城，多认识些人总没坏处，没准什么时候用上了也说不定。”
曹猛眨眨眼，再眨眨……康儿真没把潘岳瞧进眼里，他没理解错，哈哈哈哈哈……
曹猛如寒冬腊月喝了碗热汤一样舒爽，提了一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曹复被笑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猛子叔发臆症呢吧。
第三日，曹复早早就醒了，他是被窗外的热闹吵醒的。
他们住的客栈临着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反正也睡不着了，曹复索性洗漱换衣，下楼吃早点。
见他下来了，店主迎了上来，赔笑道：
“公子，您醒了，是被外面的热闹吵醒的吧。哎，小店别的还好，就是这点，也没办法，每月赶上潘县爷审案子，好些来瞧热闹的，搅得小店的客人也不得安宁。”
曹复一行才住了两日，店主得的赏钱，赶上他干大半年的，还得了两瓶子金贵的佐料，店主巴结得紧，生恐惹了曹复不喜。
曹复朝门外的人流抬抬下巴，问道：“潘县爷这么早就审案子？”
店主嘘着他神色，回道：“还早呢，他们都是去占地方的，怕去晚了，好地方就没了。”
曹复点点头：“行了，赶紧弄些吃食，吃完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打听过了，潘岳每月逢五集中审案，不论官家富户，还是贩夫走卒，都可以去鸣冤。
“欸，欸。”店主连声应着，小跑着后厨忙活去了。
早点吃的肉馅小馄饨，皮薄馅大，清汤上撒些翠嫰的葱花，未进肚看卖相已经很诱人了，连着吃了两大碗，还吃了个烧饼，曹复才满意地摸摸肚子住了嘴。
用完膳，曹复带着一行人往潘岳审案的地方行去。
潘岳审案不在县衙，而是在何阳县最大的中心广场，那里地界开阔，搁下上万人也不见拥挤。曹复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山人海了。不少挑担的小商小贩正在吆喝着做生意，曹复很有兴致的一个个看了过去。
逗孩子玩的布艺娃娃，姑娘们用的头油脂粉绢花，老爷们抽的旱烟，烧饼、果子之类的吃食……林林总总热闹非凡。
这里不像是要审案子，倒像是在赶集，人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明晃晃的。
瞧瞧四周开得正艳的桃花，曹复寻思，这种环境下审案子，再大的戾气都能消下去一半。
广场一侧立着个高台，高台正中放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长条案子，两侧各有一个小些的桌案和几把官椅，想是给潘岳和他的县丞们坐的。
高台前挤满了人，曹猛试了试根本挤不进去，站在外边就看后脑勺了，既看不清前面发生什么了，也听不见里面在讲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朝空地处撒了出去，大声喊道：
“撒钱了，撒钱了，快来捡啊，快来捡啊……”
撒钱了？人群哄的一下散开，个个低头在地上找铜钱，曹猛又连着往外撒了两把铜钱，大家纷纷往外挤，踩踏声、尖叫声四起，曹猛一干人则趁乱拥着曹复往里去。
等大家回过神来，曹复一行全挤到高台下边儿了，大家这才醒过闷来，人家几把铜钱就把他们占了一早上的好位置给抢没了。
捡着钱的还好，没捡到钱的，个个不忿地瞪着曹猛，曹猛脸厚心黑，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还憨厚地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笑脸。
把一众人气得直翻白眼，却不敢来寻曹猛晦气，曹猛一行全是精壮的大小伙子，个个身轻体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谁也不愿为了个位子跟曹猛起冲突。
再说，人家也没让你往外挤，是你自己贪财非要去捡钱才丢了位子的，这是无头官司，大家只能自认倒霉。
想起刚才的人仰马翻，曹复好笑不已，咯咯直乐，见主子心情不错，曹猛很高兴，几把铜钱就能让主子展颜，这样的事可以多做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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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