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镜水阁（2）

    “这地儿……是不是偏了些？货走旺家，人也如是，弄得这么偏，能有人来？”

    曹规说出心中疑问。

    曹攸无奈道：

    “我是想在城里寻块儿地儿的，可惜，地方都不够大，就这块儿地都费了老劲儿，为了把原住民和商户们轰走，劳心费力，好在都过去了。先生说，咱们做的不是平民生意，远些无妨，那些个贵族老爷，有几个是用自己的腿走路的。”

    曹规一想也是，又问：

    “你弄得这么招眼，就不怕被人惦记上？现在不是从前了，咱们一没权，二没靠山的。”

    曹攸笑道：

    “先生没跟你说吗？咱们的靠山还不只一个呢。”

    曹规不解地看着他。

    曹攸解释道：

    “先生让把贾家和弘农杨氏拉进来，给这两家，每家两成干股，有事他们给咱们罩着。”

    曹规略一寻思，明白了，先生想推贾家闺女当太子妃，而弘农杨氏又是杨皇后的娘家，有了这层关系，有些事就好办了。

    曹规笑了，按先生的意思，若能推贾家闺女上位，事情就成一半了，单这一项，这买卖就不亏！

    心病一解，他也有心情欣赏镜水阁中的一草一木了，这问问那摸摸，不断咂舌。

    眼睛所及之处，无一不精美、精致，珍禽异植随处可见，家什摆件雍容大方，不闻银子的味道，却一眼可见其贵重，不见熏香，却处处飘荡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一问才知，镜水阁中的家什，多数选材香樟木，这种香味儿经久不衰，比之熏香多了些自然清醇的味道。

    一路行来，曹规见到好些楼层都有一个巨大轮盘一样的东西，上坠绳索，绳索下吊着一个巨大的竹筐，朝那个方向指指：

    “那是做什么用的？”

    曹攸抬头看了一眼，笑道：

    “扳动轮盘，可以把人或物传送上去，方便那些想来玩，又不愿爬楼的贵族老爷，还可传递些物件，有了这东西，方便了许多。”

    停了一下又道：

    “这还是先生画的图纸，也不知他从哪里见过，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曹规点点头，先生画的就没啥稀奇的了，他跟在诸葛胤身边的时间比曹攸长，也比曹攸更了解先生的能耐。

    当年诸葛胤求医问药，走遍了无数山山水水，又拜访了许多名家大儒，见识远非常人可比。

    路上，曹规看到许多仆婢，差不多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个个眉眼俊秀，身轻体健。

    男仆冠玉束发，身着青底灰边袍服，腰系一块成色略有不同的玉佩，女仆着淡粉色裙衫，梳双鬟髻，每个发髻上都簪着珍珠发箍，同样腰系一块成色不等的玉佩。

    曹规不用问也知道，成色越高的玉佩，代表仆婢们的等级也越高。

    曹规摸了摸身上那块儿标识曹家旁支子弟的玉佩，心道，我的……还没你们的成色好呢。

    心里又是一阵慨叹，就光这些仆婢们身上的玉佩和珍珠就所费不小，幸好扬谷帮养蚌，珍珠一项省了不少银钱。

    让曹规惊叹的还不是玉佩、珍珠这等死物，而是这些眉眼精致、训练有素的仆婢们，不知曹攸花了多少银钱和精力才把这些人聚集到镜水阁。

    曹攸可以想见，开业那日，这几百名俊男靓女一亮相，就能闪瞎洛阳城那帮高官显贵的眼。

    曹攸带着他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地方，这里已是镜水阁的后身，再往外，就要出镜水阁了。

    曹攸推开一侧小门，曹规四处打量，这里跟外面的富贵隔着两重天，一桌一椅，还有一个能睡四五个人的床榻外，再无其他多余物什，就连外面那些无处不在的香气，都散得无影无踪。

    曹规语带讥诮：“若不是你带路，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曹攸撇他一眼，沉声道：

    “我怕被外面的富贵迷花了眼，忘了来时的初心。”

    曹规理解地点点头，大概先生正是看中曹攸这点，才把他派来经营镜水阁，心道，就算是自己，也很难不被外面的富贵迷失了心智。

    “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食来。”

    曹规摇头：“饿倒不饿，就是乏得狠。”

    说着，一头倒在榻上不动了，他绷了一路的神经，好不容易到地儿了，再也支撑不住。

    “那你先歇息会儿，晚些再用膳。”

    曹攸正要叫人送些热水进来，让曹规洗洗再睡，转身一看，曹规已经睡着了。

    曹攸又心疼又好笑，拿了条薄被给他盖上，推门出去了。

    曹规睡到月上中天才醒过来，他这一觉睡得舒服，醒来后浑身酸疼。

    “李爷，您醒了吗？”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曹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李爷’，嗯了一声。

    那人又道：

    “我们准备了热水，您先洗个热水浴吧。阁主说，让我们一会儿送您到前头去。”

    “送进来吧。”

    门推开，进来六个身姿轻健的男仆，四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另两人各拎着一个热水桶。

    一个打头小厮躬身道：

    “李爷，要小的们伺候吗？”

    曹规挥挥手：“不用，不用，都出去。”

    小厮应了一声，领着几人退出去了。

    曹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榻上跨步下来，快速把自己脱干净，跳入木桶，水微烫，曹规舒服地打了个呼哨。

    他比平时洗得慢了许多，花了两刻多钟才洗好，换上男仆送来的衣衫，绾好头发，推门而出。

    一出门，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上千盏琉璃、琅轩灯星星点点飘荡在夜色里，似披着华衣的硕大萤火虫驻足停留。

    每年元宵灯会的时候，曹规也去看过几次，那个跟这个大不相同。元宵灯会像是落入凡间的游龙，而这个……由底到顶，耸入云霄，镜水阁反而成了灯火的陪衬。

    各色灯盏缓缓转动，每面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曹规看得移不开眼。

    “李爷，请随小的这边走。”

    曹规噢了一声，恋恋不舍移开目光，跟在那人身后朝前走去。

    小厮折折拐拐，时不时向上行去，快把曹规绕晕了时候，才到地方。

    那里有一道小门，门口有人把守，小厮给看守出示了一个小牌子，看守拿过来看了两眼，又看看曹规，无声地打了请进的手势。

    小厮领着曹规进到小门，门里是一个长长的走廊，直走到底，那儿又是一道门。

    曹规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此处是个死胡同，只有这一道门。

    小厮躬身道：“李爷，到了，阁主在里面等您。”

    曹规点点头，推门而入，眼前景象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