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卖身葬亲
郭明礼被司马炎带走，扎克罕暂代凉州郡郡守的事，很快传遍西域各郡。
人们纷纷猜测，郭明礼因何得罪了司马家族，郭家又为何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众说纷纭。
诸葛胤从凉州郡太谷阁得到消息，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小曹复和留守的摸金校尉，第一时间消失了。
他们到这儿好几年了，已不是初来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路线早就探好了。
等扎克罕忙完凉州郡的事，才从族人那得知诸葛胤一行消失了。
扎克罕摇头，这个朱先生，太过敏锐。
他是动过把诸葛胤、曹复卖给朝廷的念头，好取得司马昭的信任，能更顺利得到整个凉州，又有点舍不得，还有点不敢。
内心里他怕诸葛胤，诸葛胤一个计策，就让他兵不血刃拿下凉州郡。
他怕万一跟诸葛胤反目，一击即中还罢，万一让他逃脱，他将面临无穷无尽的祸事。
他还记得那夜的两起杀戮，穆耶奇的下场到现在还被敦煌郡的百姓津津乐道。
也罢，走了也好，他们住在自己的部落里，万一被朝廷知晓，于他没啥好处，就是不知他们躲到哪儿去了。
诸葛胤、曹复、曹猛、邓询及十几个摸金校尉，正坐在獒犬车上，加速朝东而去。
自从见了马伊儿驾的獒犬车，众兄弟很眼馋，重金购了十几只獒犬。
曹猛的这支队伍，人员很杂，各有所长，里面就有会训犬的。
几年下来，獒犬队伍越来越壮大，已经有六辆獒犬车了，十几个人坐富富有余，还能载上不少吃食用具。
曹猛等人又把皮筏子加以改进，减少风阻，加强其坚固和灵活性，速度比马伊尔的獒犬车快了不少，舒适性也大大提升。
邓询没坐过獒犬车，一路兴致勃勃，曹复见小伙伴高兴，木然的脸上比平时生动了不少。
“先生，咱们去哪？”
诸葛胤大声道：“丹阳郡。”
憋在扎克罕的部落里好几年，天天黄沙迎面，他太想江南的山清水秀了。
曹复时常听先生讲江南的山水风景，对要去的丹阳郡也很期待。
这次下江南，不用躲避官府的追捕，一路上都有兄弟接应，比他们来西域时舒服多了。
即便这样，诸葛胤一行也是低调再低调，过了凉州郡，到金城郡时，诸葛胤才下令休整几日再走。
曹规早早带人等在金城郡门口，知道小主子要下江南，他们连夜从丹阳郡赶过来。
太谷阁经过几年的经营，发展迅猛，不算姜扬带来的人马，他们自己也有两千多人了。
过了金城郡，马上就要进入关中，对于曹猛、曹规这些人来说，关中是司马氏的地盘，不得不防。
诸葛胤知道他们护主心切，也没阻拦。
他们谁都不愿再出上次那档子事，这次出来，眼珠子似的盯着曹复。
“朱先生，我们赁了一个宅子，您和康儿多歇几日也无妨。”
曹规一行就比诸葛胤他们早到一日，想得还挺周全，大概是记起上次来金城郡不愉快的经历，觉着单住安全些。
“好，很好。”
诸葛胤想起那夜的打斗，恍如隔世。
曹规赁的院子很大，三进三出，主人家要卖，一时没找到买主，就赁给曹规暂住了。
各自梳洗一番，累了一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早早睡下不提。
第二日，曹猛、曹规要上街采买些路上用的东西，邓询眼馋，想跟着去。
他跟曹复磨了半天，曹复不想去，他还是不太想见人。除了诸葛胤、曹猛，哪怕是曹规等人，他都不怎么说话。
诸葛胤本来不想去，见曹复不去，他倒想去了，放下手中书卷：
“正好，我也想去瞧瞧，康儿，陪先生上街转转吧。”
曹复知道先生不是想去，是想自己能出去走走，他不愿先生难过，点头道：
“好，康儿陪先生。”
邓询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逛街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曹猛、曹规时时留意曹复。
只要曹复盯着某件东西多看上两眼，二人立马掏银子买下来。
不大会儿功夫，二人身上手上就挂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诸葛胤涩涩的，三年了，曹复除了跟他讨论学问时话多些，其它时间，话一直很少，脸上的笑容也少。
曹猛、曹规等人想方设法引他高兴，也没见他开朗起来。
见前面有个很气派的酒楼，诸葛胤道：
“好久没下馆子了，这间看着不错，走，尝尝去。”
说着，带头朝那儿走去。
曹规凑趣：
“是啊，是啊，过了金城郡就出西域了，再想吃这边儿的美食，就吃不到了。”
诸葛胤没吭声，曹猛斜他一眼也没吭声。
曹复低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就连邓询都不搭话。
曹规尴尬地挠挠头，他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好像没说什么呀！
诸葛胤摇头，康儿这辈子不来西域，都不会想这边儿的美食。
于他，西域是地狱！
一行人进到酒楼，上到二楼雅间，让小二拣拿手的上。小二应得脆脆的，听得人心生欢愉。
西域各地胡人众多，不似关中忌食牛肉，牛羊肉反倒是主食，少有猪肉，奶制品的小食极多。
曹复喝了碗牛肉汤，吃了几口脆皮牛肉，就不再吃了。
眼神瞟向楼下，见下面围着一圈人，不知里面在干什么。
诸葛胤见他看得专注，朝下面看去。
正巧店小二上来送菜，便问：“底下那些人在干什么？”
店小二随口道：
“那孩子死了奶奶，他在卖身葬亲呢。唉，也是晦气，在哪不好，偏在我们酒楼外头。”
诸葛胤皱眉，一口薄皮棺材花不了几个钱，金城郡的人，这般没人情味儿吗？
店小二像是明白诸葛胤在想什么，解释道：
“客官不知，那孩子不是普通人，他是发配过来的犯人家眷。”
“犯人家眷？”诸葛胤来了兴致。
店小二见诸葛爱听，他又是个爱说的：
“那孩子是邓将军的孙子，就是平定蜀国的那个邓将军。邓将军犯事被处死，一家人只活了邓老夫人和那孩子。邓老夫人昨天死了，那孩子就来卖身葬亲。可他那身份，谁敢买呀。不说官府卖不卖，就算卖，他每半个月，还要去官衙报道，万一在外惹事，主家还要跟着吃挂落。哎，也是个苦命的。”
诸葛胤朝曹猛使了个眼色，曹猛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又给了小二二两的小银锭子：
“这是你的，这是那孩子的，帮我们主子送下去吧，不用那孩子卖身。”
店小二喜得连连作揖：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的替他谢谢二位了。”
说完，一溜烟跑下楼去。
诸葛胤从楼上能看到那孩子，也不怕店小二黑他们银子。
店小二把银子给了那孩子，朝诸葛胤的方向指了指，似说银子是诸葛胤给的。
男孩儿年岁不大，也就十二三岁光景，又黑又瘦，却无萎缩之态。
男孩儿跟店小二说了几句什么，店小二先是不肯，后耐不住男孩儿磨，快步跑了上来：
“客官，不好意思，那孩子非要上来给恩人磕头，小的拦不住。”
诸葛胤笑笑：“那就让他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