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欺上瞒下
邓艾压着心头怒火，给司马昭写回信，阐明观点言辞恳切：
“大都督，属下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封赏刘禅和蜀地官员，是为安抚民心。蜀军主力仍在，民心未失，还有不少心向旧主之人，拖延日久，恐生民变。
另，兵家讲究先树声威，后以实力进攻。凭借平定西蜀之声威乘胜伐吴，的确是图霸天下之大好时机。但大举伐蜀后，将士都已十分疲劳，思家心切，不易再动兵戈，易以缓之。
属下以为，留陇右兵二万人，巴蜀兵二万人，煮盐炼铁，同时建造船只，提前为日后沿江伐吴做准备。
并布告天下，让吴国知悉其所面临之局势，明白利害关系，吴国必定归顺，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今，当厚待刘禅，以图东吴孙休归顺，并安抚士卒平民用以招揽民心。若将刘禅送至京城，吴国必认定是软禁流放，这于规劝吴国归附不利。应暂留刘禅于蜀地，待明年秋冬，那时天下大势已定。
属下谏言，封刘禅为扶风王，赐予资财宫室，派人服侍，让他享受如同君王般的待遇。封赐他的儿子为公侯，分郡中一县为食邑，用以显示归顺朝廷之恩宠。
并设置广陵、城阳为独郡，以待吴主孙休投降。如此，吴国会因畏惧威德而望风归顺。属下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还望大都督善加考虑……”
正当邓艾字斟酌句给司马昭写泣血文章之时，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展开……
卫瓘派随从，向邓艾手下的将领发出檄文，声称：
“奉诏捉拿邓艾，其余人等概不追究。明日卯时，向本监军报到，诸将士的爵位赏赐朝廷一样都不会少。若卯时不来，按叛军处置，诛三族。”
诸将士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此时已是深夜各处宵禁，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熬到天刚微微亮，就齐赴使者驿站。
到了驿站互相打听邓将军因何被抓，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卫瓘见到齐聚驿站的诸将领心中大定，扬声道：
“诸位，诸位，有人诬告邓将军谋反，朝廷让本监将邓将军拿下……”
他话未说完，引来下面将士不满：
“他放屁，邓将军怎么谋反了？”
“是啊，邓将军出奇兵拿下成都，反倒有罪了。”
“哪个龟孙子做这等没屁眼的事，老子知道定扒了他的皮。”
“是谁，把他找出来，老子打死他。”
“……”
诸将群情激愤，恨不得马上把那个没屁眼的家伙捉出来打死。
卫瓘高声道：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本监正在给朝廷写申辩折子，邓将军立此等奇功，朝廷定会明辨是非，还邓将军公道。”
众将士还不知道，与此同时，卫瓘已派另一队人马去捉拿邓艾了。
“卫大人真能替我家将军鸣冤？”
“是啊，卫大人，我等都是大老粗，您可不能蒙骗我等。”
“……”
卫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
“诸位请看，这是本监昨夜写好的折子，有没有识字的？尽可拿去一观。”
几个识字的将领拿过来一看，的确是给他家将军写的申辩折子，脸色缓和不少。
“一切拜托卫大人了，万不可让我家将军蒙受不白之冤。”
“当然，当然，邓将军是大功臣，朝廷断不会让大功臣寒心的……”
卫瓘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邓艾快天亮了才睡下，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从被窝里抓起来。
邓艾大怒：“你们是谁？为何抓本将，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人面无表情：
“我等正因王法抓你，将军还是留着口舌跟朝廷分辩去吧。”
邓艾还待分说，听到外面儿子邓忠的声音：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
邓艾虽不谙为官之道，却不是蠢人，反应过来，此事一定早有预谋。
是谁？司马昭？钟会？他们想干什么，抢功？怕……怕我自立？
邓艾脑子乱成一团，理不出头绪。
“父亲，救我，救我……”
邓艾默默无言，他尚且成了阶下囚，如何救得了儿子。
他只盼昨夜发出的信能早日到司马昭手中，至少给他个分辩的机会。
让他失望的是，信件再次落入姜维手中。
钟会读着那封信，对姜维道：
“本将幸得老将军相助，若这封信被司马昭得了去，怕是真让邓艾翻身了。”
姜维毫无得色，忧心道：
“将军万不可大意，虽说司马昭将蜀地大权交与将军。可据线报，司马昭命其子司马炎集结兵马，怕是来者不善啊。”
姜维的消息来自成都太谷阁，自从上次坐实钟会手里有郭太后懿旨，姜维不再怀疑来人居心。即便对方有所图谋，暂时看来也与他没有任何冲突。
钟会大惊：“消息来源可当真？司马昭要干什么？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姜维确定道：
“属下消息来源可靠，至于司马昭……或许他只是在提防将军。”
这时，有人来报：
“将军，卫大人已将邓艾拿下，正在押往洛阳的路上。”
钟会皱眉，他扣押朝廷对邓艾军中的封赏，命卫瓘借机拿下邓艾，是想借刀杀人，至于死的是谁，他不管，谁死对他都有利。
没想到邓艾这般无用，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卫瓘抓了，让他大失所望。
“这个卫瓘，心眼太多，没想到，还真让他办成了。”
姜维转了转眼珠子：
“将军，咱们扣下了邓艾军中封赏，若无别的应变之策，怕是朝廷那边会起疑。”
钟会笑了：
“老将军不必担忧，本将已模仿邓艾的笔迹给司马昭上奏折了，想必司马昭正暴跳如雷呢，处置邓艾的诏令很快就该下来了。”
姜维很惊讶：
“模仿邓艾的笔迹？将军竟有这等本事！”
说起这个，钟会颇为得意：
“此事少有人知，若本将不是引老将军为知己，也不会说与老将军知晓的。”
姜维赶紧道：
“将军放心，属下必定守口如瓶。”
“呵呵，我信将军。”
除了邓艾，蜀地他就是最高统帅了，钟会心情颇佳。
“将军，事不宜迟，您还是尽早接管成都，免得夜长梦多啊。”
“老将军说得是，明日本将就启程。”
……
接到邓艾奏折的司马昭大怒，啪地一下把奏折扔出老远：
“邓艾这老匹夫，竟然这么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司马炎捡起奏折，见上面写着：
蜀地初平，诸事纷乱，大都督远在关中，必不如属下清楚蜀地之情形。若不及时安抚刘禅和蜀地官员恐惹民变。俗话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还请大都督体谅！
司马炎抽抽嘴角，邓艾折子说的也是实情，只是略显敷衍骄纵，特别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看着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