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鬼魅伎俩
卫瓘思谋一夜，觉得仅凭自己无法扳倒邓艾，若扳不倒他，以邓艾骄狂的性子，没准反受其害。
他书信一封，让亲信快马加鞭送与钟会。
信中除了邓艾在成都的所作所为，还有些添油加醋的话。
如，大肆收受贿赂、卖官卖爵，口出狂言，若没有他邓艾，蜀地官员早被下了大狱，还把自己说成是魏国有史以来最大功臣之类的话……
钟会正在与姜维下棋，连着数日二人形影不离，交情持续升温。
看完卫瓘的来信，钟会冷笑，邓艾真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把蜀地当他自己家了。
姜维窥其神色，看似无意道：
“出了何事？将军好像不太高兴。”
为了显示对姜维的绝对信任，钟会直接把信推了过去，钟会转瞬就明白卫瓘的意思了，卫瓘是要与自己联手扳倒邓艾。
姜维看完，问钟会：“将军打算如何做？”
钟会很自然地答道：
“邓艾竟敢私自以天子之名任命蜀地官员，大肆安插亲信，还口出狂言，大都督必不容他。将此事上奏给朝廷，自有朝廷处置。”
停了一会儿，见姜维半晌不语：
“怎么？不妥？”
姜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钟将军，您是否只想做个领兵征战的将军，或是只想做关内侯？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称霸天下吗？”
钟会脸色一变，厉声道：
“大胆！看来本将这些时日太过纵容你，此等悖逆之言也敢说出口。”
姜维站起身，拱手一揖，面不改色道：
“是姜某看错人了，姜某不说了，若将军不解气，斩了姜某便是。”
二人互相对视着，帐内气氛极度紧张，姜维看似平静，实则手心都出汗了。
过了许久，钟会忽地笑了：
“老将军紧张什么，钟某开玩笑呢，快请坐，快请坐，来，来，来，棋还没下完呢。”
姜维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将军不杀姜某，姜某便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
钟会一把拉住他：
“欸，老将军真是个急性子，玩笑罢了，这也生气，哪有半点沙场将军的气度。”
姜维半推半就坐了下来，拈起一颗棋子缓缓放到棋盘上：
“若将军有图霸天下之心，姜某愿做将军的一枚棋子，供将军驱策。”
钟会摸不清姜维的脉，虽然这些日子二人处得不错，可时日尚短，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姜维。
姜维见钟会不答，接着道：
“将军手中是不是有份郭太后懿旨？懿旨让将军平定蜀国后，以拥护曹氏正朔之名自立？”
钟会大吃一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着姜维。
诸葛胤信中告诉姜维，钟会手中可能有份郭太后懿旨，让他善加利用。他本无把握，见钟会刚才的表情，心中大定，这份懿旨显然是存在的。
“你……你……”
钟会惊骇极了，此事极为隐秘，姜维怎么知道的？大都督是不是也知道了？杀心顿起。
姜维常年征战沙场，钟会一闪而逝的杀意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起身单膝跪地：
“将军不必惊慌，姜某要认主，自然不能不查将军过往。将军少年得志，十九岁入仕秘书郎，三年后升为尚书郎，二十九岁进封关内侯。将军如此资质，岂是久居人下之人？我主与将军相距甚远，姜某甚是苦恼，得遇将军是姜某的容幸。”
钟会眼眸闪动，他拿不准要不要相信姜维。
姜维见钟会没直接拒绝他，赶紧趁热打铁：
“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将军可借邓艾之手铲除卫瓘，做实邓艾的谋叛之心，把邓艾大军收归麾下，然后亮出太后懿旨，以维护曹氏正朔之名自立。若将军信我，姜某可助将军截断蜀地与洛阳的消息通道，大事必成。”
钟会本就有不臣之心，被姜维鼓动得心潮澎湃：
“我……我的家人还在洛阳呢。”
“这有何难，铲除邓艾还需时日，将军派亲信之人接出来便是。”
“那……那些将士的家人也都在魏国，他们怎会跟本将一起反？”
姜维朝脖子比划了一下：
“有不听话的，杀了便是，将军若不忍动手，都交与姜某。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我蜀地易守难攻。若不是我主懦弱，偏宠黄皓，怎会被邓艾钻了空子？到那时，将军就是一方霸主，怎是一个关内侯可比的？”
钟会被权欲蒙蔽了双眼，他本就有不臣之心，被姜维一鼓动，热血翻涌：
“好，若能成事，本将必不会亏待老将军。”
姜维掩去眼中的冷意，躬身行礼：
“姜某多谢将军。”
二人商量了些细节，姜维才告辞离去。
姜维走后，钟会兴奋地转圈，他没想到一切来得这般容易。
随即修书一封，让卫瓘以谋叛之名拘押邓艾，再把邓艾在蜀地的种种不妥，详详细细写了折子呈给司马昭。
权欲之心冲昏了他的头脑，本有当世张良之称的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轻信了刚刚投降过来的敌军将领。
卫瓘等了两日，竟等来这么封信函，气得要吐血。
“呵，这是把本监当傻子，想借邓艾的手除了本监，再以此为借口除掉邓艾，好独占平蜀大功，我呸！”
可他又不能不听，上头虽未明说钟会是伐蜀的最高指挥官，实际行动却是以他为主。
再说，自己有监察之职，邓艾所行已是大大不妥，若不按钟会的指令行事。事后，钟会必定参他一本。
可邓艾不是一般人，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跟随者众，自己手中只有区区千人，如何是邓艾的对手？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哗变，卫瓘愁得头发都白了。
……
洛阳。
远在洛阳的司马昭接到刘禅投降的消息，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高兴到第二天，就接到钟会送来的急报。
司马昭脸色阴沉，他一直防着钟会，不曾想倒试出邓艾的野心了。
邓艾竟敢不通过自己，擅自以魏天子之名封赏刘禅和蜀地官员，还在蜀地遍插人手！真是反了他了！！
更可气的是，邓艾还在绵竹修筑高台宣扬他的功绩，这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能做的？！
司马昭琢磨良久，蜀地刚刚平定，还不是拿下邓艾的最佳时机，于是给邓艾书信一封：
“汝未经朝廷允许，擅作主张，眼中可还有朝廷？速速整顿军队，即刻返回洛阳。将手中未完之事交与钟会，万不可贪图蝇头小利拖以时日。朝廷欲借平定蜀国之威势，一鼓作气拿下吴国，大将军乃我魏国之福将，朝廷欲将伐吴大事托于将军。刘禅居蜀不利于安定蜀人，将军回来之时，顺便将其带回。切切！”
信中之意斥责与安抚并存。
虽对邓艾不满，司马昭还是上表朝廷，给邓艾请功。
封邓艾为太尉，增加封邑二万户。封邓艾两个儿子为亭侯，各得封邑千户，其手下诸将也各有封赏。
……
司马昭的信和朝廷的封赏诏令被姜维截了下来。
钟会和姜维一番商议，把信原封不动送至邓艾处，朝廷对邓艾及部将的封赏诏令却被扣留下来，同时给卫瓘送了一封密信。
邓艾出奇兵攻破绵竹，迫使刘禅投降，以为朝廷怎么也不会有功不赏，谁知等来等去，竟只等来司马昭一封半斥责半安抚的信，半点儿封赏全无。
他还好，他手下的将士们不干了：
“将军，平定蜀国，怎能半点封赏全无，这不公啊。”
“是啊，将军，末将不服。”
“末将不服。”
“末将不服”
军营里都是些糙汉子，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图的就是军饷和封赏，个个义愤填膺。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本将定为众将士讨回公道。”
邓艾也是满心愤怒，就因为自己没接到朝廷诏令提前封赏刘禅和蜀地官员？那不也是为了安抚人心嘛！
蜀地刚刚平定，民心浮动，若不尽快安抚民心，恐激起民变，岂不是因小失大？本将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