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将
邓艾一路走来，全凭赤手空拳打拼才有今时之地位，他看不上钟会这种公子哥。
他进太尉府时已年过四十，钟会十九岁就进中枢任秘书郎，他跟钟会的起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司马昭把他放在牵制姜维大军的位置上，邓艾极不服气。
若论对蜀作战的经验，他邓艾的陇右军常年与蜀将姜维相抗，会不如钟会？
可惜此次伐蜀，除钟会外，朝中无人支持司马昭，这才让钟会坐上了主力的位置。
邓艾鼻孔轻哼，心道：小子，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别看大都督把你放在主力的位置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魏宫。
郭太后站在魏宫最高点看着远处的蜿蜒大军，神色莫名。
阿丽莎极目远眺，寻找钟会的身影：
“太后，若此次平定蜀国，钟会真会自立？”
郭太后冷笑：“哀家有八分把握，钟会定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说着，郭太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丽莎赶紧递给太后一个帕子，郭太后咳了半天，展开帕子一看，一团殷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阿丽莎惊叫：“太后……”
郭太后缓了半天，方感觉好些，嗔怪地看了阿丽莎一眼：
“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大惊小怪些什么，哀家……怕是活不到明年了。”
郭太后微微叹气，神情怅然。
“太后，还是传个御医瞧瞧吧。”
自从曹奂登基，郭太后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还不许阿丽莎去请御医。
郭太后眼神凌厉：“怎么，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阿丽莎微微屈了屈身子，她不敢松开太后，怕一松手，郭太后就得倒下，只得意思着请罪：
“奴婢不敢，奴婢依着太后便是。”
她陪伴郭太后二十载，二人处得姐妹一般。
郭太后神色缓和下来：
“哀家的身子，哀家知道，这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若真到了那日，按哀家说的，立时离去，莫到了司马昭手里受罪。”
她给司马昭下了毒，一直不肯让御医瞧病也是怕被司马昭知晓。
她恨毒了司马昭，就是死，也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阿丽莎更加感激，忍泪道：“奴婢知晓，太后不必为奴婢忧心。”
郭太后放下心来：
“走，今天日头好，扶哀家去那边儿瞧瞧，以后怕是没有这般光景了……”
郭太后声音越来越低，低至最后，微不可闻。
阿丽莎更加心酸，扶着太后，一步步朝她指的方向挪去。
“太后，您为何没给邓艾懿旨？他也是伐蜀大将，听人说才干还在钟会之上呢。”
阿丽莎为了给郭太后分神，没话找话说。
郭太后叹道：
“邓艾四十多岁才算真正入仕，人虽骄傲轻狂，却是个忠直性子，他有今日全仗攀上司马懿，虽说他跟司马家走得并不近，哀家却看不好他。”
阿丽莎不解：
“太后是如何看出钟会有反叛之心的？大都督可没少提携钟会，这次伐蜀也是摆明了让钟会占大头。”
郭太后停住脚，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钟会有一门绝技？”
阿丽莎皱眉，她听说钟大将军擅书法，好玄学，别的还真没听说。
郭太后笑笑：
“他会模仿别人笔迹，你说，好好的，他模仿别人笔迹干嘛？”
阿丽莎吸了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大：
“太后怎知他会模仿别人笔迹的？”
郭太后点了她一下，笑道：
“哀家自然有哀家的法子，此事极为隐秘，少有人知晓，巧了，哀家就是其中之一。”
郭太后得意地扬扬下巴。
阿丽莎见太后一副小孩子炫耀的表情，忧伤去了大半。
凑趣道：“大都督知不知道钟会能模仿别人写字？”
郭太后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哀家管不了了，那懿旨他爱用不用。哀家心有不甘才予他懿旨，不过给司马昭添些麻烦罢了，能有多大用处，看天意吧。”
她声音低沉无奈，不甘之意尽显。
……
远在扎克罕部落的诸葛胤和曹复也在关注这场战争，师生身周堆满了各类资料书籍，房子正中央挂着一副蜀地舆图。
曹复苦着小脸：“先生，蜀国真的没希望了吗？”
诸葛胤似乎在宽慰他：“有。”
曹复瞬间高兴了：“真的吗？那日先生还夸我分析得好呢。”
“康儿确实分析得不错，蜀国也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诸葛胤走近舆图，指着剑阁道：
“姜维守住此处，再派得力大将把通往成都的路封死，或有一线生机。”
曹复疑惑：“似乎……不难。”
诸葛胤侧头看向曹复：
“除了姜维，康儿可听说，蜀国还有何良将？”
曹复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翻看蜀国的各类消息，包括十年前的……
扒拉着手指头念叨：
“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这些蜀国早期的名将已经死了，魏延死于内斗，中期的王平、马忠、邓芝……也死了。
现在还有大将军姜维、卫将军诸葛瞻，右大将军阎宇，左车骑将军张翼，右车骑将军廖化……廖化都70了，还能上战场嘛，诸葛瞻几乎没上过战场，要不是托庇于父荫，哪里能当上大将军……”
诸葛胤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这位堂兄，在他学生眼里竟然这般无用。
念叨半天，曹复惊道：“先生，蜀国竟然没有能领兵打仗的将领！！”
小脸一垮，嘟囔道：
“连个领兵打仗的大将都没有，这仗可怎么打呀？”
诸葛胤好笑地看着曹复：
“若是钟会、邓艾找不到通过剑阁的法子，或许无功而返也说不定。”
曹复小脸更不好看了，闷闷道：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想不到法子。”
说到这儿，曹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先生，为何蜀国早期有那么多名将，现在却只剩姜维一个？是姜维嫉贤妒能压制人才吗？”
诸葛胤眼睛一亮，赞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康儿觉得是什么原因？”
曹复思索半天，答道：
“蜀国官员的选举制度有问题，先生，他们的将领大多都是名将名臣之后。蜀国的选官制是征辟和察举，这种制度很难选到寒门子弟头上，下级军官很难晋升。”
诸葛胤赞许地点点头：
“康儿说得不错，嗯，这段时日康儿的功课很用心。
曹复见先生夸自己，很高兴，又听先生道：
“姜维是卧龙先生骗过去的，魏延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除此二人，蜀将里几乎没有凭本事坐上大将军位置的，比如诸葛瞻……”
曹复小脸一红，刚才说得认真，忘了诸葛瞻是先生堂兄了。
诸葛胤戏谑地瞟他一眼，转而道：
“不过，康儿没说全。”
曹复瞪大眼睛等着先生下文。
“蜀国派系林立，荆州派和刘备时期的大臣，压制蜀地本土势力，刘备和卧龙先生在世时，还能平衡各方势力。他二人一死，本土势力被压制得厉害，已不愿为蜀国出力了。
蜀国对吴魏的战争，又打光了荆州派和刘备早期储备的优秀将领，到现在自然无人可用。蜀地偏僻，人口基数小，连年征战人口损耗太大了……”
诸葛胤从未上过战场，他生在武将之家，曾听父兄讲过战场的惨烈，不禁摇了摇头。
一将功成万古枯……万古枯也未见得换一将成！
姜维前后发动十一次对魏国的战争，也没能将魏国划入蜀国的版图。
诸葛胤给曹复分析蜀国时政，远在沓中的姜维也在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