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换个祖宗

    曹复小脸一红，让先生这么一说，父皇真是无用得很，点点小脑袋：“康儿记住了。”

    “康儿，记住，不仅要做那个拨弄刀的人，还要防着别人把你当成那把刀。”

    曹复小脸现出迷茫之色，把自己当刀，啥意思？

    诸葛胤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面上沉郁之色褪了少许：

    “你高祖雄才大略，少有被他人欺瞒之时，还几次中了别人圈套，做了人家手中的刀呢。”

    小曹复瞪大眼睛，在宫里时常听人说起高祖，在他心里，高祖无人能及，他还有中别人圈套的时候？

    诸葛胤见他不信，继续道：

    “你高祖欲灭吴国，派大臣蒋干前往吴国探听虚实，反被吴国大都督周瑜利用，除了他手下精通水战的蔡瑁、张允二人，待杀了二人后，你高祖方知中计，可惜悔之晚矣。

    还有一次，蜀汉的刘备不愿大将吕布为你高祖所用，只说了一句话，就借你高祖之手杀了吕布。此皆是借刀杀人之计，不费自己一兵一卒，还让对手替自己杀了想杀之人。康儿，屠尽司马一族，杀人于无形方为上策。”

    小曹复拽拽诸葛胤衣襟：

    “先生，那周瑜是如何利用蒋干，让高祖杀了蔡瑁、张允的？刘备又说了什么，高祖杀了吕布？”

    诸葛胤温和中带着严厉：

    “先生布置给你的功课里，就有关于你高祖事迹的，康儿自己去看，如有不懂之处，再来问先生。”

    “哦，康儿知道了。”

    曹复小脸微红，先生是说他课业不够下功夫，他在诸葛胤的衣襟上蹭了一下，才跑到桌案前做功课。

    诸葛胤心头微暖，曹复已经好久没跟他这般亲昵了。

    这时，一人来报：“先生，扎克罕大首领来了。”

    话音未落，扎克罕大笑着跟进了屋：

    “几个月不见，先生住着可还习惯？”

    诸葛胤起身，微施一礼：

    “一切都好，多谢大首领施以援手。”

    扎克罕摆摆大手：“欸，你我互利，先生没忘了与在下的约定吧？”

    诸葛胤看了小曹复一眼：

    “康儿，我与大首领有事要谈，你去自己房间做功课。”

    小曹复点点头，自从穆耶奇事件后，小曹复对胡人极度厌恶，哪怕住在匈奴人部落，也少与他们来往。

    有时，部落的孩子来找小曹复玩耍，他也极不愿理他们，时间长了，孩子们也不来了。

    扎克罕看着小曹复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从他进来后，小曹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听说，他……从不与部落的孩子们玩耍？”

    诸葛胤不愿与扎克罕讨论曹复的问题：

    “康儿受此磨难，心性难免不同，大首领见谅。”

    扎克罕哈哈一笑：“自然自然，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诸葛胤让人给扎克罕上了茶点，问道：

    “大首领满面春风，这阵子收获颇丰吧？”

    他们杀了穆耶奇，扎克罕当然不会错过夺了穆耶奇生意的机会。

    说起这个，扎克罕满脸得色：“托先生福，否则在下哪有机会。”

    二人说得含蓄，点到即止。

    扎克罕啜了口茶，眼珠子转了两圈，问道：

    “在下听说先生派了许多人出去？是有什么打算吗？”

    他在诸葛胤身上下了本，不可能一无所获就把人放走。

    诸葛胤笑笑：“大首领放心，康儿12岁前，在下哪都不去。”

    扎克罕扬眉大笑：“先生爽快，我扎克罕就喜欢和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

    诸葛胤抿唇不语，他知道今日扎克罕肯定不会问句话就走。

    果然，扎克罕又道：“那日在下提的事，先生可有谋划？”

    诸葛胤简单利落地答了个：“有。”

    扎克罕没想到诸葛胤答得这么痛快，差点被茶水呛着，放下茶盏，双目炯炯：“哦，先生是如何谋划的？”

    诸葛胤端起茶盏，吹了吹茶上的浮沫，小啜一口，才道：

    “那要看大首领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了？”

    扎克罕以为诸葛胤是在向他索取钱财，坐直身子：“先生开个价。”

    诸葛胤笑笑，摇摇头：

    “我是说大首领愿为得到凉州郡付出多大的代价。”

    扎克罕不明其意：“朱先生，在下愚鲁，不妨直言。”

    诸葛胤放下茶盏，与扎克罕对视片刻，才道：

    “大首领可愿换个祖宗？”

    扎克罕皱眉，换个祖宗？祖宗也能换？听着不像好话，见诸葛胤神情不似开玩笑，遂问：“先生……何意？”

    诸葛胤沉声道：

    “大首领若要取凉州郡，就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您匈奴人的身份很难获得朝廷认可。更何况，凉州郡现在由郭家人把持，想从郭家手里夺下凉州郡谈何容易。”

    扎克罕有点儿明白诸葛胤的意思了，身子朝诸葛胤的方向探了探。

    “我为大首领选了一位祖先，西汉赵景王张耳，此人在民间名望颇盛，又距今年头甚远。据我所知，其后辈人才凋零，大首领可假托张耳后人，去中原寻亲认祖。”

    说到这儿，诸葛胤不往下说了，不知扎克罕能否接受他的提议，总要给扎克罕消化的时间。

    扎克罕沉思颇久，忽地笑了，汉人多谋略，换个祖宗的法子他们都能想出来，难怪能长期霸占中原。

    “还请先生详解，在下该如何做？”

    诸葛胤瞟他一眼，扎克罕如此说，就是接受他的提议了。

    “张耳的十七世孙张肃，现居吴郡。大首领备上重礼，就说你是其父张温出使蜀汉时与一匈奴女子所生，你母亲临终前道明你的身世，取得张肃的认可后，携张肃去祖地卞梁探亲认祖。

    再用重金开路，与魏廷官员联系上，在他们心里留下印象。此法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若时机得当，或许兵不血刃就可拿下凉州郡，甚至整个凉州也说不定。”

    诸葛胤说得太过轻松，扎克罕不敢置信，夺下凉州郡于他难如登天，更不用说谋夺整个凉州了。

    “先生，此法真能夺了凉州郡……甚至整个凉州？”

    诸葛胤微微一笑：

    “西域各郡阳奉阴违，朝廷心知肚明，却无力征伐。西域与中原不同，胡人众多，纯用汉人为官恐激起民变，用胡人，又没那么听话。

    朝廷正缺个有汉人血统的胡人坐镇西域。郭家当年为谋夺西域大权发起叛乱，被平息后，不得不送郭太后进宫为奴。

    郭太后风华绝代，得了明帝欢心，郭家才再次崛起，高平陵政变后，郭太后与司马懿交易，又为郭家谋了许多官职利益……”

    诸葛胤顿了一下，话风一转：

    “郭太后老了，她还能活几年？且不说她能活几年，就算她一直活着，曹家势微，司马氏必定在近几年就要篡位。到那时，大首领的机会就来了。”

    扎克罕能做到部落大首领的位置，当然不蠢。

    诸葛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知该如何做，就该从大首领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扎克罕大笑，起身恭敬一揖道：

    “多谢先生指点，如真能如先生所言，在下必当重礼相谢。”

    诸葛胤起身还了一礼：

    “大首领不必言谢，我们给大首领添了不少麻烦，就当是酬金吧。另外，我们所谋之事与大首领并无冲突，或有助益也说不定，还请大首领为我等保密。”

    扎克罕拍着胸脯答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扎克罕一言九鼎，定不会坏了先生所谋之事。”

    诸葛胤微微一晒，扎克罕的保证当然不可信。

    不过，在扎克罕谋事未成之前，还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