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空欢喜
曹攸几个寻到李氏的家，一看更有底了，这地方离藏馊水车的地儿走不了几步。
曹攸虚虚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在这儿附近搜搜呢。
曹猛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可真是舍近求远了。
李氏家的围墙矮得不用费力就跳进去了。
见家里闯进一群壮汉，其中几个今天在街上见过，李氏尖叫：
“又是你们，又是你们，那是我儿的，我儿的，我儿的……”
曹攸怕她再把街坊招来，赶紧上前捂住她嘴巴。
李老头吓得连连作揖：
“好汉，好汉，我家什么都没有，我家什么都没有，要什么自己拿，自己拿，求你们放了我家老婆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曹猛低声喝道：“行了，我们不是来打劫的，问你们个事。”
李老头赶紧道：“壮士请问，老汉知道的一定说。”
“孩子哪去了？”
李氏见他们凶神恶煞一般，以为他们要对曹复不利，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推开曹攸，尖声叫道：
“不许告诉他们，他们会害了我儿的。”
曹猛等人见李氏着急的样子，心道她还真把曹复当儿子了，态度缓和了几分。
李老汉不理妻子，连连作揖：
“老汉也不知那孩子哪去了，早上他自己偷偷跑了。我们老俩口可没对不住他，我们给他治病，把家里的好铺盖让他用，他还每天吃我们两鸡子，粟米粥也紧着他喝，我们可没亏待他，……”
曹猛等人听得嘴直抽抽，我们家小主人天天吃两鸡子、粟米粥，你还敢说没亏待他！
李氏听丈夫还在念叨两鸡子的事，没找到曹复的怒意压都压不住：
“就是你，吃你两鸡子，你还给孩子甩脸子，孩子才走的，要不是因为你，我儿不会走。”
李老头委屈得不行，紧着摆手：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我是不高兴，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就是你，沽斤烧刀子给儿子治病，你也叨叨，儿子不是被你气走的，被谁气走的……”
“不是我，不是我，……”
曹猛几人听得心都凉了，他们哪怕再早一步，就找到曹复了。
看着还在争吵的夫妇二人，明白了，这二人是救了小主人的大恩人，要不是他们二位，小主人死了也说不定。
曹猛站起身，给老俩口郑重行了一礼，其他人也行了一礼。
李氏夫妇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见他们神情郑重，这才确定他们不是来害曹复的，真是来寻他的。
就看这些人的气势，那孩子也不是一般人，找回来当儿子是不可能了。李氏瞧瞧手中玉佩，全身泄了气般，把玉佩递给曹猛：“拿走吧，还给那孩子。”
李老头嘴唇蠕动了几下，他想说，那孩子天天吃俺家两鸡子、粟米粥，还有烧刀子，还有买的药……我还没算他借宿钱呢，玉佩是那孩子酬谢我们夫妇的。
曹猛接过玉佩，从怀里掏出10张金叶子：
“多谢二老救了我家小主人，这是谢礼。不要对旁人说我们来过，我们小主人在你们家住过的事儿，也要烂在肚子里，任谁都不能说。否则……”
他把匕首扎在床沿上，李老头吓得直哆嗦，连连点头：“不说，不说，打死我们都不说。”
李氏看都不看金叶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
曹猛瞧她一眼，没再说话，带人出去了。
众人走出李氏家的小院子，乍喜又乍悲，脚步沉得迈不开腿，线索又断了……
小曹复跟着穆耶奇的商队，行了一个多月，来到敦煌郡。
这一路上，众人自然不会如诸葛胤、曹猛那般关照他，能给他口吃喝就不错了。
小曹复只有穿在身上的衣裳，白天还好，晚上根本抗不住冷。
商队的老伙计见孩子可怜，扔给他一件破皮袍，这才将将挡了些寒意。
小曹复一个多月没洗浴换衣，脏瘦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进敦煌郡时，他怕被人认出来，结果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
敦煌郡的郡守是羌人，他对魏国的命令向来阳奉阴违，朝廷大员心知肚明，好在他们表面臣服，岁贡次次不落，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捉拿小曹复和诸葛胤的海捕文书早就到这儿了，朝廷没派人来坐镇，大家把海捕文书往外一贴，任它风吹雨打，早就模糊不清了。
就算清楚，如今小曹复的样子也与当初天差地别。
小曹复环顾四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商队首领穆耶奇来到他身边：
“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寻你父亲？这一路你可吃喝了我不少好东西。若你父亲不来赎你，嘿嘿……”
穆耶奇黑胖的脸上现出几分凶神恶煞之气。
小曹复腹诽，能给我些吃喝就不错了，还‘好东西’！面上却丝毫不敢露：
“我写几张告示贴到茶楼酒肆，我父亲看到会来寻我的。”
穆耶奇没想到这么点儿的娃娃会写字：
“好，就依你，你跟我去府里等着吧。”
穆耶奇的随从面露不忍之色，互相对了个眼神，谁都没敢吭声。
曹复敏感跟着穆耶奇不会有什么好事，赶紧道：
“我可以住在商队里等我父亲，我不会跑的。”
穆耶奇摇头：
“那可不行，你父亲跟着个女人跑了，你又小小年纪就敢独自一人躲到我商队跑这么远，我可不放心把你放在外面，你可值不少银子呢。”
说完，拎着曹复的脖领子就走。
小曹复踢腾了几下毫无作用，只得老老实实跟着穆耶奇去他府里。
穆耶奇把曹复交给管家，吩咐道：
“看着这小子，机灵的很，别让他跑了。”
“是，是，小人知道了。”
管家带着小曹复下去，让他洗了个热水浴，又换了身干净衣衫，小曹复浑身舒畅。
他让管家给他找来纸墨，写下：
父亲，猛子叔：
康儿在找你们，速来穆耶奇商队接我。
小曹复不确定诸葛胤和曹猛会不会来接他，他不清楚当日发生了什么。
一个多月来，他心里翻腾得厉害，一会儿是先生和猛子叔遭人追杀，不得已抛下他。一会儿是先生和猛子叔见他病得快死了，不想带个累赘把他扔了。再就是，他没了父皇不是皇子毫无用处，带着还费粮食……
他写了好些张交给管家：
“伯伯，麻烦您让人把它们贴在茶馆酒肆人流多的地方。”
管家先把告示给穆耶奇看，穆耶奇见那张告示上连个名字都没写，直接写父亲，后面倒有个名字，以为是曹复父亲的随从。
寻思，曹复不过是个孩子，写成这样不奇怪。
不过，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字写得倒不赖，对曹复的身世起了好奇之心，飞鸽传书酒泉郡查探曹复身世。
……
这边，小曹复在敦煌郡找诸葛胤、曹猛。那边曹猛、诸葛胤在酒泉郡刨地三尺找小曹复，双方不知找错了地方，如何能找得到。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众人的失望也越来越大。
跟他们同样一筹莫展的还有司马炎，这里不比关中，他做什么都没有在关中那么得心应手。
酒泉郡郡守虽还算配合，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这么长时间毫无线索，司马炎觉得那伙人可能离开酒泉郡了。
西域占地颇广，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躲个一年半载就够他找的。他们耗得起，他耗不起，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