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见了
鹰隼是争强好胜的动物,在它心里,最值得它追逐的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它带着人先去追獒犬,追了半天发现獒犬不见了,它不断在空中盘旋,嘴里发出烦躁的叫声。
司马炎看着不停在空中转圈的鹰隼,问郭义:“它怎么了?”
郭义摇头:“好像找不着了。”
司马炎看看远处,到处都是茫茫雪山,他穿着厚皮袍子,都觉着森森寒意直往身体里钻。寻思曹复还是个孩子,朱胤不可能带着他往雪山里藏,这一队定是疑兵。
于是,对郭义道:“让它带咱们去寻另一队。”
郭义不断呼啸,鹰隼也是个倔脾气,目标失踪让它很没面子,好半天才把鹰隼叫下来。
郭义拿出肉条安抚了半天,鹰隼才肯听他命令。
驼马也失去了踪迹,鹰隼只得带着司马炎去追骑马的人。
西域不似关中,在关中行不了多远就有驿站可供他们换马匹,这地方走上好几天不见得能碰上一个驿站,速度慢了不少,直到阿瓦古领着人进到酒泉郡,司马炎也没追上。
酒泉郡虽不如凉州郡大,藏几十个人还是不成问题,队伍里没了跛腿的诸葛胤和年幼的曹复,几十个人如鱼儿入了大海,很快就没了踪影。
司马炎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好在他带的银钱多,虽没找到人,还是依前所说,给了郭炎的队伍每人500两银子做辛苦费。
郭炎很高兴,更加任劳任怨供司马炎差遣。
又过了几日,司马炎的大部队到了,他人手充足,加紧了对酒泉郡周边的盘查。
诸葛胤曹猛原本打算带着小曹复在雪山里藏上一两个月再走。
这里有温泉,地处雪山不缺水源,还时不时能打些野物,生存不成问题。
司马昭的人寻不到人,总不会一直待在酒泉郡,等风声过去了,他们再往敦煌郡走。
一切安排得很好,天有不测风云,小曹复突然病倒了。
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一夜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被缉捕,跟着诸葛胤、曹猛等人风餐露宿,在沙漠里狂奔两日受了风,到了雪山又寒气入体,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这一病就病势汹汹,烧得胡话不断。
诸葛胤、曹猛在凉州郡虽买了些治风寒的草药带在身上,可给小曹复灌下去后,一点效果都没有。
马伊尔提议把小曹复放在温泉里不断给他揉搓身体,折腾半天烧半点没退下来,反而越来越重了。
刚开始,小曹复还有清醒的时候,最后连清醒的时候都没有了。
诸葛胤一看这样不行,必须送小曹复去酒泉郡找大夫。
一番合计,曹猛带着几个兄弟扮成收馊水的,把小曹复装在馊水车的暗格里运进城去。
酒泉郡自司马炎来了后,检查得比往日严了不少,曹猛和众兄弟推着七八辆馊水车往城里走。
往常碰上这种情况,城卒早就捏着鼻子挥手放行了。
如今不行了,司马炎的人天天在城门处守着,众城卒虽不耐,还是让曹猛等人把馊水车放在边上等着检查。
也是巧,那日他们正好和城中另一队馊水车相遇,一时间,城门口臭气熏天,行人都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那队人比曹猛等人早来半刻,他们快要检查完了,曹猛等人才来。
其中有个叫杨五的懒汉,见曹猛等人推着的馊水车干净不少,车架也结实,动了歪心思。
他早就想换辆馊水车了,可惜没钱置办,馊水车是盛脏物的,他又不勤快,可想而知他的馊水车什么样。
他们检查完,见曹猛等人还在接受检查,杨五推上曹猛的馊水车就走。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曹猛发现他的馊水车不见了,一时慌了神,众兄弟也发现装曹复的馊水车不见了,大家心里有鬼,谁都没敢声张,只能推起剩在原地的馊水车往城里走。
进了城,曹猛来不及发脾气,让众兄弟散开赶紧找那辆馊水车。
杨五知道拿了人家的,人家当然不会干休,车到手后跑得飞快,他常年在酒泉郡收馊水,对这里门清,七转八转就转没影了。
可到底做贼心虚,心慌得很,他注意那队收馊水的了,个个身强体健,万一被抓到,肯定一顿好打,馊水车一路磕磕碰碰,暗格的锁扣不觉间松了不少。
杨五一路逃窜,时不时往回瞅瞅,看人追没追来,迎面来了个扛着一捆长竹杆的人,二人不及闪避,撞到一起,馊水车被撞翻,一支竹杆巧巧地插到暗格的锁扣处,锁扣只余一点边角扣住暗格了。
那人张嘴就骂:“你个收馊水的,屎糊眼睛上了吧,往哪儿撞。”
杨五本就慌张,哪敢与人争执,把馊水车扶正,推着就跑。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馊水车发出一声极短暂的闷哼声。
那人骂得更凶:“妈的,真他妈霉气,被个收馊水的给撞了……”
杨五把馊水车停在一处死胡同,用胡同里的杂物把馊水车盖上,忙完这些,才一脸轻松朝远处走去。
小曹复在馊水车被撞翻的时候就醒了,一路逃亡的经历,又曾在暗格里待过,下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喊出来,只在被撞疼时发出一声极短促的闷吭,就强行忍住了。
等杨五走后,曹复又迷糊了一会儿,再次醒来,身周黑黑的,听听外面没动静,也不知到哪了,身子轻轻动了两下,本就松动的锁扣再也承受不住,啪嗒一声打开了。
小曹复从暗格中掉了出来,车底离地面没多高,摔得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他迷迷瞪瞪看看四周,不知这是哪,自己为什么在馊水车里,先生和猛子叔他们又在哪?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从地上爬起来钻出杂物堆,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想哭又不敢哭。
他病了好几日,腿软脚软眼睛发花,脚步虚浮往前走。
杨五把馊水车停在这儿,就是看中这儿僻静少有人来,小曹复转了两条巷道,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一户人家门前。
过了没多久,门里走出一个妇人,五十岁上下,穿着虽寒酸,倒也干净。
见门前倒着一个孩子,吓了一跳,走上前来,在小曹复的鼻息处试了试,还有呼吸,心下稍安,想了想,把小曹复抱了回去。
这家姓李,就夫妇二人,老李头一次意外伤了腰半瘫在家,家里就靠他妻子李氏替人洗洗衣物,做些零活度日,生活过得颇为清苦。
老李头见妻子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回来:
“老婆子,这孩子哪来的?”
“就在咱家门口,可怜见的,浑身烫得厉害,快,快,帮忙把孩子衣服解开,把被子给他盖上。”
老李头皱眉,他家日子过得清苦,再捡这么个病孩子……
“这……也不知他得的什么病,别死在咱们家。”
李氏瞪丈夫一眼,她知道丈夫在想什么:
“人还喘气呢,咋能见死不救。”
这个家就靠妻子养活,老李头虽不愿也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