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弑君
双方人马在司马昭楼下对峙，成济问他身旁的人：“贾大人，下官该怎么办？”
成济是个粗糙的沙场汉子，没心眼。
面对曹髦有点打怵，论武力，十个曹髦也打不过他。
可论身份，天差地别，见着帝王就想下跪，哪还敢举刀啊。
他身旁的人叫贾充，铁杆的司马党，跟司马昭是儿女亲家，他的女儿嫁给了司马昭的儿子司马攸。
今日司马昭派人到他府上密议此事，他如何能错过护主之功，自告奋勇跑了来。
司马昭大为感动，瞧瞧，这才是兄弟！哪像那个王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贾充横他一眼，提醒道：
“成大人，别忘了你这官是谁封的，这时候还想蛇鼠两端，小心两头都不落好。大都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千万别站错队了。”
他朝着曹髦的方向撇撇嘴，不屑道：
“就他这点人手想杀大都督？真是异想天开！他现在都做不了朝廷的主，你还指着他给你加官进爵？那也要看他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成济闻言，心一横，大声道：
“众将士听令，此人假冒陛下，众将士随本将杀了他，大都督有重赏。”
两边的人听得有点懵，怎么回事？这人不是陛下？冒牌的？就连曹髦带来的人都怀疑跟了个假主子。
这些人不是普通士兵就是亡命之徒，有几个见过皇上的。
曹髦气得目眦欲裂，怒道：“你……你敢弑君，朕诛你全族！”
曹髦的话更加坚定了成济杀人的心，曹髦不死，他全家就得死。
成济扬声道：
“陛下对大都督恩宠有加，前段还封大都督晋公呢，怎么可能带人来杀大都督，你们谁见过皇上亲自跑到大臣府上杀人的？”
除了曹规的人，所有人都觉着成济的话有几分道理，这句话直接断送了曹髦的生路。
成济见大家动摇了，大喊一声：“杀，杀了这个冒牌货……”
说完，带头冲了上去。
司马昭看着底下的乱局，想说别杀陛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成济已经说曹髦是冒牌货了，他再说别杀人就是在扰乱军心。
曹髦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成济喊：“杀，给朕杀了这逆贼，朕赏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髦带来的人又激动起来，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时间一长，曹髦的人顶不住了，他们已经战了一场，又死伤了不少。
成济的人是生力军，征战沙场多年，互相协作，勇猛无比。
曹髦的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只懂单打独斗，如何是他们对手。
成济沙场老将，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见曹髦左支右绌败相已显，奋力抢到曹髦近前，狠狠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剑势凌厉，曹髦不及闪避，被扎了个对穿。
成济大喜，叫道：“假陛下死了，假陛下死了。”
他这一喊，曹髦一方的人顿时没了斗志。
司马昭等人在阁楼上看见这一幕，既解气又心惊，他们没想到成济真敢冒天之大不帏杀了曹髦，心怦怦乱跳。
那些亡命之徒是曹髦重金请来的，金主都死了，他们还打什么打，纷纷四散奔逃。
曹规见曹髦被刺中要害，显然活不成了，留下做无谓之争毫无意义，大喝一声：“撤。”
司马昭从楼上看到了，大喊：“别放走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这一来，打得比刚才还激烈。
曹规的人奋力杀出重围，这个跳入井里，那个跳进池塘，有的在假山转了一圈，人就不见了……
司马昭的人看得直愣神，这些人在干嘛？冲不出去……自杀了？
成济大骂：“混蛋，跟下去瞧瞧。”
司马昭在楼上看得清楚，心惊不已，若不是王沈来报，没准真让曹髦小儿得手了。
曹髦请来的亡命徒跑了二十几个，郭太后的近卫最惨，一个没跑了。
司马昭走下楼来，来到曹髦近前，曹髦身插长剑，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死不瞑目。
司马昭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迈过去。
成济来报：“大都督，我们发现几个熟面孔。”
司马昭看了眼这位敢弑君的猛将，暗暗摇头，朝成济说的熟面孔走去，一看，认识，郭太后的近卫，冷笑，这个老妖婆也掺合在里面。
又有人来报：
“大都督，我们在府里发现好几处暗道，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出口被封上了，不知通往哪里。”
司马昭汗毛倒竖，这手法绝对是摸金校尉！他刚才就怀疑是他们。
这支摸金校尉的队伍，他早有耳闻，以前不过干些挖坟掘墓的事。
太祖皇帝死后，这支队伍不见了，没想到，到了曹髦手里，看来还是小瞧了曹家人。
司马昭吩咐成济：
“把城门禁了，许进不许出，一定要把漏网之鱼给老夫找出来，不用来报，直接杀了。”
“是。”成济领命去了。
……
魏宫，永宁宫。
郭太后没睡，她一直在等消息，她希望有奇迹出现，虽然很渺茫。
正在这时，宫婢来禀，大都督求见。
郭太后猛地站起身，大都督求见……曹髦败了！
颓然地倒坐回去，虽说早有准备，可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阿丽莎走上前来，焦急道：“太后，太后，您还好吗？”
郭太后轻轻摇头，低声道：“去，把东西拿过来。”
阿丽莎担心地叫了声：“太后。”
郭太后摆摆手，神情快速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威严。
“太后，太后，太后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司马昭形容狼狈、脚步踉跄地跑进来。
在他身后，几具尸首跟着抬了进来。
郭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司马昭，见他身上黑一块儿、灰一块儿，脸上也是一道道的，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很惨烈的厮杀。
郭太后假装惊讶：“大都督怎生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何事了？”
司马昭跪伏在地上，冷笑不已，装，装，行，看咱们谁装得过谁。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太后，您看看这几人，可否认识？”
郭太后站起身，行至几具尸首近前，她怎会不认识，全是她的近卫。
皱皱眉，掩住口鼻回到座位上：
“这不是哀家的近卫吗？他们怎么得罪大都督了，要处死他们？大都督的威严愈发盛了，连哀家的面子都不给。”
司马昭哭得更加可怜：
“太后，今夜有人自称陛下，带人闯入我府中，要杀老臣。老臣不信那人是陛下，前阵子陛下还封老臣晋公，对老臣恩宠有加，如何会要老臣的命，老臣以为有人假冒，奋起反抗，可等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许多太后的近卫，这才……这才知道，那人真是陛下，呜呜……”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鼻涕眼泪胡子沾在一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郭太后的指甲陷进肉里，强忍着心慌道：
“什么真陛下假陛下，他怎么样了？”
司马昭呜咽道：“将士们失手把他杀了。”
郭太后猛地站起身，手哐地一下砸在桌几上：“大胆！你们……你们杀了陛下？”
郭太后的情绪不全是假的，她是真的愤怒。
刚才她没看到曹髦的尸首，以为被司马昭关押起来了，没想到司马昭真敢杀了曹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