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蜜月第一天，两人去了渝市。
时逢四月天，渝市却异常炎热，火舌卷着整座城市，早就有人换上了短袖。
以至于云梧从飞机上下来，被太阳一照，浑身立刻出了一层薄汗。她后悔死了穿黑色的衣服，还是夹了薄绒的，热得不行。
时森尧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任劳任怨的帮她提着行李，上了车，将空调打开，还提醒她不要对着冷风直吹。
云梧热瘫在副驾驶，望着车外飞速划过的景色，思绪被拉扯的很远。
她指尖点了点窗户，“这儿，以前是公园吧？”
时森尧目不斜视：“嗯。”
“什么时候改成商业楼的？”
“你走的那年。”
云梧哑然。
时森尧没带她去住酒店，直到车驶入小区，云梧觉得眼熟，恍然反应过来，“这儿的房子你还留着？”
“留着，”时森尧笑笑，“但不常来。”
他们分开的那几年，时森尧想她想的厉害，从忘记这段感情和等她回来之间不断拉扯，后来索性就把云梧的东西全部锁在这间公寓里。
他当时也是给自己一个随缘的机会，能忘就忘，忘不了他也认了。
云梧上楼之前，往昔日游乐场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儿已经变成了小花园，只有几个老人坐在小亭子里下象棋，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响动。
时森尧说：“小孩子整天在这儿闹腾，扰民，有业主投诉，就把游乐场拆了。”
一出电梯，云梧抬眼便看见门上贴的老旧破败的对联，还是她那年在学校书法协会领来的……
一转眼，竟然过去这么久了。
云梧眼眶有些涨，她用手掌摁了摁眼睛，跟着时森尧进门。房间打扫的特别干净，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而且装潢和从前一模一样，云梧踏入这里，好像回了大学时期。
“时森尧。”她叫他。
他忙着收拾行李，没有回头，只“嗯”了一声。
云梧跟着他进了房间，惊觉这儿也没变，床头柜上摆着他折的那束蓝色纸玫瑰，桌上摆着只偌大的纸盒，很眼熟，是她当初寄东西用的那个。
她百感交集，过去在背后抱住他，时森尧一愣，反手捞她，把人拽到身前来，笑问：“怎么？想解锁新场地？”
云梧噗嗤一笑，骂他没个正形，很快就正色下来，“时森尧，我们趁现在，把错过的那几年补回来吧。”
她想和他谈一场纯粹的大学恋爱，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恋爱，哪怕只是做一些很寻常的事情，因为是和他，云梧也觉得雀跃。
时森尧扬眉，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
两人在家里凑活吃了顿饭，下午等天没那么热了，才出发去母校。
这些年学校也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一进校门正中央的喷泉仍旧喷的很高。现在还没到假期，学校里人来人往。时森尧说去年学校的艺术学院扩招，现在看着比他们那一届热闹多了。
云梧同他十指紧扣，指向喷泉旁边的那排树，一脸追忆往昔的样儿，说：“周知栩刚入学的时候，我就是在那儿遇见他的。”
时森尧瘪嘴：“这个你记得还挺清楚。”
云梧笑着用胳膊撞他，“时先生，吃醋啊？”
时森尧没吱声。
云梧煞有其事道：“人都是你的了，还吃那些没用的醋。”
时森尧垂眸睨她，“油嘴滑舌。”
从图书馆旁边的小道传过去，曾经被情侣称为“约会胜地”的长廊还在，柱子上缠绕着一圈葡萄藤，将大半的日光遮住，人藏在其中，很难被经过的人发现。旁边就是艺术学院的教学楼，云梧以前下课路过这儿，总是会被躲在长廊里亲热的小情侣吓一跳。
她没忍住笑了笑。
时森尧随之看过来：“笑什么？”
云梧跟他说了一遍，又道：“没想到现在也轮到我来吓别人了。”
时森尧看了看日头，毫不留情地打击：“光天化日的，想吓到别人真的很难。不过——”他突然低头，鼻尖抵着她的，意味深长地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鸟儿在藤上叽叽喳喳地叫，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教学楼里的声音，现在虽然是上课时间，可还是难免有学生经过——毕竟这儿是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近路。
时森尧懒洋洋地靠着柱子，云梧毫不客气地搂过他的脖颈，细细密密地嘬着他的唇。
这样温柔的吻没持续多久，倒是把时森尧的欲给勾起来了，捏着她的下巴，哑声哄：“张嘴。”
云梧乖乖地伸出舌头，眸子半睁半合，迷迷糊糊地想：怪不得小情侣都爱买这种地方亲昵，真的……好刺激。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女生低低地惊呼。云梧一个激灵，忙要退开时森尧，却被他摁着脖子吻的更深了一些。
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女生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虽然已经见惯不惯，可还是被时森尧的美色惊艳，拍了拍同伴，让她也看。
时森尧侧身，把云梧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们。
没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
时森尧放开怀里的人，看她泛着水雾的眼睛，笑得恶劣：“祝贺你，恶作剧成功了。”
-
学校操场翻修过，但篮球场还是老样子，那棵老树也还在。这会儿上体育的不少学生扎堆在树荫里乘凉。
云梧站在看台上，随手一指，说：“就在那儿，我给你送情书。”
时森尧波澜不惊地道：“结果送错人了。”
云梧：“……”
时森尧好奇：“你替人办事，不提前问好给谁吗？最起码也得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吧？”
云梧一梗：“她说，就找场上长的最帅的那个。”学校里同级的帅哥屈指可数，再加上冯章怡眼光高的很，普通的人她根本瞧不上，所以当时云梧环视一圈，只有时森尧长的最好看，而且是客观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帅，她便误以为是他没错了。
时森尧突然凑近，云梧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问：“你干嘛？”
他戏谑道：“觉得我长得帅？”
云梧语塞。
时森尧挑眉，说不出来的得意，特欠揍地道：“喜欢就直说，我又不是不让你得手。”
“……”
云梧翻了个白眼，吐槽：“谁稀罕。”
话音未落，她却扭过头笑了。
-
两人从学校逛到夜晚，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回到家已经不早了。趁着时森尧洗澡的时候，云梧坐在客厅里捣鼓投影仪，却找不到遥控器。
她敲敲浴室的磨砂门，时森尧的声音透过水幕传来：“说。”
云梧扬声：“投影仪的遥控器在哪儿？”
时森尧：“电视柜第二层。”
云梧趿拉着拖鞋去找，一拉开抽屉，看见码的整整齐齐的金田一漫画书还有海报，泰戈尔的《飞鸟集》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愣了下，从最里面摸到遥控器，又拿出那本诗集，书角卷着边，破旧不堪，里面的内容没什么异样。
云梧放回去，坐到沙发上翻找感兴趣的电影。
过了会儿，浴室的门打开。
时森尧经过客厅去接水喝，很快回来，云梧旁边的位置陷下去，时森尧靠过来，身上还蒸腾着热气，问：“什么电影？”
云梧：“泰坦尼克号。”
时森尧瞄她一眼，半真半假地道：“看哭了可别过来找我抱。”
云梧嗤之以鼻：“现在明明是你主动抱我。”
两人靠着坐了会儿，时森尧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以为她看进去了，于是悄悄地挪开胳膊，准备回房间睡觉。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她抓住，云梧拧眉：“干嘛去？”
时森尧无奈：“睡觉。”
云梧啧道：“现在还早。”
时森尧顿了顿，语气有些幽怨：“昨晚我整理行李到凌晨，某个没良心的在呼呼大睡，我今天就睡了四个小时，困得脑仁疼，你行行好，让我先去睡会儿。”
云梧还是不撒手，“就在这儿睡。”
“……”
时森尧嘶了一声，托着下巴瞅她，意味深长道：“叶子，你今天挺粘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有事求我？”
云梧怔了下，慢慢地松开抓着他的手，坐正了，装作无所谓地说：“你还是回房间吧。”
“别介，”时森尧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他调低电影音量，把她抱在腿上坐，乐呵呵地哄，“你快说。”
云梧垂着眼睑，长睫毛眨啊眨，像把小扇子，扫的时森尧心里痒痒。他本来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见云梧一直沉默，开始动手动脚，用别的方式逼她张嘴。
“好了好了，”云梧连连求饶，“我说。”
“时森尧。”云梧挺认真地叫他的名字，耳尖却有点红了，“你想不想？”
“……”
想什么？
时森尧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半天才转过弯来，意外地“哟”了声：“太阳打西边出来。”
云梧掌心抵着他的胸膛，声如蚊喃：“不想就算了。”
“想啊，”时森尧一把将她抱起来，快步往那间公主城堡似的房间走，兴奋的很，“早几年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我就幻想过有天名正言顺的进你房间……”
云梧捂住他的嘴，快臊死了，“闭嘴。”
她刚挨到床，就把时森尧推开，仓皇地躲他，说：“等会儿，真的，你先别急。”
时森尧拧眉，不满地啧：“祖宗，我这已经箭在弦上了，你又怎么了？”
“你让我准备准备。”
“老夫老妻了，准备什么。”时森尧伸长胳膊抓她，猴急的很，“快点。”
云梧一把将他掼开，不知道从地上敞开的行李箱里拿了件什么东西，一溜烟儿跑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灯光亮的刺眼，镜子倒映着她红透的脸。云梧低头看了看这条布料少到可怜的裙子，开始打退堂鼓，可又想起买裙子那会儿柳思凝说的话：“蜜月旅行就是两人婚姻里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你得把握住这次机会，让他对你欲罢不能。”
门突然被敲响，把正在愣神的云梧唤醒。
时森尧倚着墙壁，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懒洋洋地道：“害羞完了吗？快点出来。”
云梧咬唇，又瞧了瞧裙子，终于下定决心。
外头，时森尧还在唠叨：“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真的睡觉去了。”
“一”
“二”
“三”卡在喉咙里，卫生间的门从内拉开，时森尧破天荒地呆愣住了。
云梧红着脸，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他跟前儿，嗫嚅：“怎、怎么样，你喜欢吗？”
“……”时森尧眸光沉沉，何止喜欢，他简直爱的要死。
云梧被他猛地抱起来，往上一颠，又落回他怀里，她吓得惊叫一声。
时森尧邪邪地笑：“省着点，待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房间里的灯整晚都没灭，亮的刺眼。
云梧抬起胳膊想挡住眼睛，却被他制止。
时森尧去把灯关了。
再回来的时候，云梧埋首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地哼哼：“时森尧……”
他胳膊撑起身体，给她掖住被角，“嗯？”
云梧问：“你什么时候买了那么多金田一的漫画？”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这个。时森尧无奈：“和你分开没多久。”
因为是她喜欢的，他慢慢也有了兴趣。
云梧转身，在黑暗中搂住他的脖颈，呢喃：“……对不起。”
时森尧用鼻尖蹭她的面颊，“我不想听这三个字，换一个。”
云梧轻笑：“我爱你。”
他心满意足：“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