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有人，求而不得
林乞在心里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片原始森林，只不过，未经开采罢了
可，他能逃到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般森林……
圆日西斜，仓庚啼鸣……
努力从吸来几口新鲜气体，紧接着不自觉发出呼呼的喘气声。林乞继续沿着身侧溪流前进，都说，百川终到海，那前面，即使不是海，他也能寻到一处江河离开这处处透着未知与奇异的地方
……毕竟他林乞不是冒险家，对未知不会，或者说不敢存在好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高尚的理想，探索世间的奥妙与他毫无交接……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体面的活下去，尽管，这一点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天穹的日转向另一边时，他才听到风裹挟水面发出的空灵声响。
须知，此时逐渐痊愈的身体已经给他带来了强烈不安……破庙的神像，奇异的森林，闻所未闻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只让他觉得一阵云雾缭绕，迷切朦胧……
其实，好像他再想都没什么用，毕竟，能做的只有承受而已。
目光越过前方虬结盘绕的树根，林乞视野猛地一阔。
前方湖泊澄明似镜，似有三分余光缭绕，浅蓝色水草长在岸边散发氤氲气息，只有不时跃起的几条银鱼溅起几丝……波涛…………毕竟那鱼比他还大……
这里绝对不是璃月……林乞暗想。可，这里不是璃月，又能是哪里？(oo)
缓步移至岸边，浅白色光辉折射在他身上，沁人心脾的气息也是涌入他的脑海，像是珍藏的花酿，又像是天上甘露。
虽然他都没有尝过，但即使是天上佳酿，估计也不过如此了吧……对他这种身体每个部位都散发极度渴望感觉的人而言。
哗哗的水声被他拨起，难以言喻的清凉顺着咽喉划入腹腔，林乞就是浑身一颤，这种感觉，他好像经历过……
眼中浮现一丝迷茫，但下一刻，他却是逐渐放轻动作，同时精神高度集中。
他就说，湖泊内不可能没有猎食者，这种不知名湖泊，也不例外！耳边传来的不和谐划水声，浸入湖水的双手也明显感受到一股暗流，可他的余光撇去那里却是空无一物。
林乞脸色逐渐发白，这不是表明湖里没有猎食者，而是表明，湖里的东西体积庞大，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被视为猎物，随时要被拖进猎杀场！
他想逃，可越是此刻，他越是不能表现出异样动作……人们都说动物愚笨，可他知道，
……如同看疯子的人也被视为疯子一样，那些人眼里的畜牲，又是如何看待人类的啊……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只能与动物为伴。不，应该说，只有动物与他为伴。
对外界时刻保持警惕是他将近二十年时间学到的真理，以前他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可是啊，他从来没有觉得那是自己幸运，而是说，他不会，死的那样简单……他林乞，可能不得好死，这就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死，他还有要做的事，而且，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缓慢压低身形，右手笼起一捧清水，水物都一定程度的倚靠水波辨别生物，他这样做，倒是可以避开一些袭击，让猎食者认为他已经离开。
话虽如此 ，他还是希望下方，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游鱼而已……
对湖中生物而言，不过是充饥与否，可对他林乞而言，却是生与死的轮转。他只能赌，赌那生物会走，赌他可以活下来。可是，如果那生物真的饥饿，他又有多大几率生还啊！
……凭他的努力，存活，千万分之一，看它的心情，却是一半几率，这又是什么世道……好像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林乞都只能，听候处置，可是，为什么？
就好像，怎么不论对面是人是兽，他都只能被动承受他起来反抗，却被视为不折不扣的恶魔，那些曾经的看客说，他是杀人犯，是从小活在肮脏水沟里的流浪鬼，他心底扭曲，见不得光亮。可是他们不说，他为什么，看不得光亮！
他想正常的活着，不被允许；他忍气吞声，反而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他起来反抗，曾经的看客反而化作敌人，曾经冰冷淡漠的目光变的憎恨、厌恶。
唯一不变的，是他自始至终被踩在人下，从来，只是他一个人受伤，他默默舔舐着伤口，每一次起身又被狠狠压下。
可是，连隐忍也不被允许，他好想杀人，好想报复，于是也就按那样做了，他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天生的罪人。
……然后就是被千岩军追捕，直到现在……
他杀了好多人，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有那份力量，好像永不疲惫，越发渴望复仇，渴望看见血色，是像朵朵红莲，绽放在污浊的世间，又好像，那就是他当时的救赎……
难言的悲哀涌上心头，他被逼无奈，却成为了自始至终的恶人，性格孤僻，与野兽为伍，食着残羹冷炙、世间余灰。
到后来，千岩军查案，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哪怕，这个名字他从不稀罕……唯一证明他这个人的，就是厚厚的卷宗，上面记载着，他林乞的累累罪行。
……可是想到当下，他只能轻笑，临死了，自己这算是感慨一生吗……那确实，蛮可悲的吧。
他是在赌，拿自己的命，赌对方的懒惰，懒得捕猎……可他终究不是绝对的智者，他，赌错了，自湖面一阵翻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结局已定。
唯一的念头只是看一眼，这自己拿身体喂食的生物。睁眼的那一刹，双眼却是猛地被血腥味覆盖，被掀翻在地的同时听见利刃划过鳞甲，穿割入肉的刺耳尖利声响，伴着疯狂的嘶吼尖鸣，他倒地失去意识前，只看见一位，扎着高马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