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必须找点什么补偿一下
一时之间,数十眼眸,神色各异地凝望向太妃。
好奇她会怎么说。
不过无人认为太妃会帮彭淑,尤其是彭瑶和老姜氏。她们早早便知太妃心里早已将她的养女——苏以沫,当儿媳妇看待。连王府的中馈,也是沫姑娘主持。
彭瑶满心满眼幸灾乐祸,若太妃亲口说彭淑勾引贤王,那么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就算有证据证明她没有勾引,世人也不会信。
她可太期待了。
期待彭淑被打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永生永世被她踩在脚下!
老姜氏与她一样,只不过她年长,藏得好,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底的期待,瞒不过彭淑,也瞒不过那些经年的妇人们。
彭柏涛心情复杂,只要太妃说一句彭淑勾引贤王的话,不用去刑堂,他立刻便将她打死在厅前,以正家风!
太妃以前对彭淑注意不多,她与当今太后多有不睦,而彭家是太后一脉权臣,她对彭淑颇为宠爱。太后宠爱的,她自然便要疏远。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样样拔尖的彭淑,在家竟是这样的处境。
不由得,她在心里轻叹一声。若顺着老姜氏的话,这门婚事必定不成。可她生为女人,如何能用此等恶毒伎俩坏一门婚事?莫说是同为女子,不该这样做,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允许。
世人只知她是尊贵的太皇太妃,她儿子是当今位高权重的贤王,可若她这样做了,天下文人的唾沫星子不得将他们母子淹了?
再则,她心里升起十分不悦。彭家真是打的好主意,想要借她的手毁掉彭淑。她出身农家,门第是不高,可不管如何,她也是唯一为先帝诞下子嗣的人。她若让这些人借了她的手,岂不是让九泉之下的先帝不得安宁?
“淑姐儿,上回春猎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亲自感谢你,后来又回娘家省亲,便耽搁到了现在。借着今日提亲的大好日子,我要谢谢你那日为我寻到了解蛇毒的半边莲。我嘱咐肃儿去与你说谢谢了,不知他说了没有。你待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你自是不同,肃儿亦是,不是别人说的,有什么别的事。”
彭淑闻言松口气,又心头一紧,鼻子便有些发酸。太妃提起旧事,不过是想让在场的人知道,她有恩于贤王府,而不是因为她勾引贤王!
再则,有恩情这条关系在,别人想欺负她时,便要掂量掂量了。
霎时间,她竟有些哽咽。
贤王李肃前世帮过她良多,为她稳定朝纲,立下汗马功劳。更是救过她两命。而太妃前世,与她关系也是和睦的。
前世今生仿佛都在告诉她,好的人,永远都是好的,而那坏到骨子里的人,不管世间如何变迁,他都不会成为好人。
“太妃娘娘不必客气点,那日王爷已经谢过臣女了。臣女也是运气好,瞧见我家瑶妹妹去了无人之处,我担心她,便追了上去,行路时恰好瞧见了那半边莲。”
说话间,彭淑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彭瑶。瞧得她心头咯噔一下,慌张起来。
那日她是去见四殿下的,彭淑不会见到了吧?
彭淑嘴角扬起三分讥讽,那日她没看清,不过第一世死的时候,彭瑶耀武扬威地来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细数她与李星让的点点滴滴。
偏巧,她记性好,但凡见过,听过,绝不会忘。
盐析彭家、柳州彭家的几人,听了‘彭瑶去无人之处’几个字,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她。
顿时,彭瑶警铃大作,担心彭淑看到些什么。那日她是去见四殿下的,四殿下还夸她可爱,说瞧见她心中便欢喜。
早在年初,她写错了字,被四殿下指正后,四殿下便时常指点她诗书。从那一刻起,她便发誓,此生非殿下不嫁了。
只是,彭家祖上虽是开国功臣,传世百年的书香门第,可若彭家的女儿与皇子私会,跟与普通外男私会,是没什么不同的!一旦传将出去,让外人知晓了,她会抬不起头!家里所有女眷都要跟着蒙羞,说不得皇子妃没当成,还要被家族厌弃,甚至于打死。
就算最后如愿嫁给了四皇子,也没有人会真正尊重一个与人私定终身的皇子妃,那样四皇子的夺嫡之路,将更艰难。
思及此,她危机感填满胸腔,当即便撒谎道:“那日焰儿去狩猎,我听说他摔了一跤,便去寻他。大姐可能正巧瞧见我去寻焰儿吧。”
彭淑不反驳,也不点头。现在彭瑶跟李星让的进展还可遮掩,就算抖露出来,也只是害她被议论几天,不能伤筋动骨,得再养养。
“时辰不早,既太夫人疲乏,待她好些,三老夫人你与她说说这门婚事。商议好了,便到贤王府知会老身一声。”
太妃不喜掺和外人的事,尤其是彭家。她起身,领人浩浩荡荡而去。
待她走后,彭淑讥讽地望向彭柏涛,“父亲,可还要打死我?”
“忤逆!还不快回沉香院去。”彭柏涛有几分难堪,以太妃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撒谎,那彭淑自然便是没有勾引贤王了。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没错。他是为了彭家着想,品性不端的女儿,理应打死的。
彭淑懒得跟他多废唇舌,转身准备直接回沉香院。可脚即将跨过门槛,她又缩了回来。
今日她被冤枉,险些就死了,而冤枉她的人,和要打死她的人,却毫发无损,这合理吗?
俗话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老天什么时候惩罚她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忍不了。
必须找点什么补偿一下。
当即,她笑盈盈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这举动,惹得老姜氏深深蹙眉,这个混账东西,她要干什么?
莫名的,她心头一乱,便警告地看向彭柏涛,示意他管管自己的女儿。
彭柏涛心里不悦极了,这个女儿方才明明可以解释,可她偏不解释,非要在太皇太妃面前让他难堪,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还不下去?”
她疾言厉色的呵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方才的难堪找不回去。
然而,却完全没考虑过几个同宗的长辈在,这样做会让女儿颜面尽失。
彭淑像是没听到一般,冷若寒霜的眸,直直盯着老姜氏,盯得她浑身发毛。
“三祖母,不是您之前说,让我过来找您,您将东郊那片温泉庄子给我?想来三祖母贵人事忙,忘了。没关系,我愿意等。三祖母,差人去拿一下地契吧,很快的。”
“我何时让你来找我!”老姜氏眉梢狠狠跳了几下,好个小狼崽子,竟敢觊觎她的温泉庄子。
那可是她所有温泉庄子里,最值钱,最好的。多少人巴结她,就是为了去那片庄子上住几天。这样好的庄子,别说送彭淑了,送太子都要考虑几日。
“是吗?想来三祖母是忘记玉枕的事了。”彭淑也不慌,现在盐析彭家,好柳州彭家的都在,看谁更怕丢人。
之前老姜氏这腌臜婆,说什么补偿她,还说什么给她请江南的名医,这么久过去,别说补偿和名医了,就是一两碎银都没瞧见。
她们分明就是想赖过去!
可能吗?
显然是不可能!
话出口,厅里气氛便微妙起来。盐析彭家的罗氏,和柳州彭家的金氏对视一眼,起身便要带人告辞离去。
老姜氏气都气死了,话虽然没说全,但这种遮遮掩掩的说法,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嗨,还真是忘了。”
她拼命地咽下怒意,扯出抹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我本就是要将那庄子给你当嫁妆的,已经着人添到你嫁妆单子上了。到时候,你出嫁时,会与你的嫁妆一块过去。”
彭淑闻言,抿嘴轻笑。拖字诀,这招她熟。
“这样啊,那三……”
一个‘三’字刚出口。
“淑儿,你胡说什么?”
老姜氏还没发话呢,彭柏涛就先打断了。只不过无人理他便是。
老姜氏眼里闪过一抹轻视,这个不中用的老二,连个赔钱货都管不住。
然,她没时间再数落彭柏涛,便咬牙切齿道:“左右都要给你的,早给晚给都一样。阿瑜,去将东郊那片温泉庄子的地契拿过去,给淑儿。”
瑜妈妈一惊,老夫人这是为了三姑娘妥协了?
不由得,她微不可查地望了眼老姜氏,只见老姜氏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主仆多年,她太了解老姜氏了,自己这个主子,此时怕是心在滴血。
东郊那片温泉庄子,价值连城啊。当年,郕王花五万两要买,她都没卖!
不过短暂的惊讶后,瑜妈妈也冷静了下来。庄子送出去了,还可以拿回来,什么都不妨事。
她转身离开,厅里原先要走的,被老姜氏三言两语安抚后,也不走了,又热闹了起来。
闹了这么一处,无人再与彭淑说话,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在这个家,真的是无依无靠。
若是以前,彭淑自然是要难过的。可现在不会,一群秋后的蚂蚱,她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半刻钟功夫,瑜妈妈回来了,拿了个檀木镶玉云纹攒盒递给老姜氏。
老姜氏心在滴血,肉痛不已,心里对彭瑶,也生出了许多不满,要不是她不小心,她何至于会失那片庄子?
可心里更恨的,还是彭淑,无声咒骂了千万遍,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样,将盒子打开,取出地契递给彭淑。
彭淑毫不犹豫接下,展开看了眼,是前世见过的那张地契,便塞进袖口,转身出了门。
什么行礼告退,一概没有。
“弟妹,侄媳,你们别见怪,也别往心里去。淑儿打小如此。我们都习惯了。”老姜氏苦笑,一副深受彭淑荼毒的模样。
盐析彭家的罗氏,柳州彭家的金氏几人,闻言顺着她的话安慰道:“谁家没几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不肖子孙?嫂子你多担待便是。”
“不担待也没法。”老姜氏又是一声谈,才转移话题,“瑶儿,你别杵在这儿了,快去陪几位堂姐说说话。”
“是,祖母,孙女告退。”
彭瑶亲眼瞧见彭淑无礼,然后被亲戚瞧不上的样子,她便格外的注重自己的礼仪,每个步骤,都做得堪称典范,又被好一顿夸。
方才彭淑说出玉枕,和那个三字,她也都没慌。有祖母在,她慌什么?她跟彭淑又不一样,彭淑没人疼没人爱,她有。
不过,盐析彭家有几个年轻的媳妇,大眼打量了她几眼,猜测‘玉枕’和‘三’字与她有关,只是不知是何事。
不管是何事,能让老姜氏拿出那么大一片产业,必定是大事。
不过几眼,彭瑶压根都没主意,而老姜氏却主意到了,心里忍不住对彭瑶生出了几分失望。也对盐析彭家和柳州彭家那几个,生出了几分不满。来做客的,还对主家的事,好奇上了?
世家门阀之间,也是极八卦的,谁家有点什么,若不是死命的瞒着,消息必是传得极快。
彭淑还未回到沉香院,贤王求娶,太妃亲自上门提亲的事,便传遍了。
盐析彭家的嫡出二姑娘彭妍月听了后,怒摔绣帕,气鼓鼓的坐在床沿上,咒骂起来,“那个彭淑,真真是个贱蹄子,何德何能被贤王看上?贤王谪仙般的人物,她也配?”
“是呀,她哪里配。”彭瑶听着话进来,“可气的是,太妃不知为何也改了口风。她原本喜欢苏以沫的。”
“那个苏以沫,不过是个养女,陛下和太后也没给她赐封号,这么些年,宗室都称她沫姑娘,连正经名分也无,她更不配。”彭妍月眼里泛着恨意。
大前年,贤王代天子巡视天下,住过盐析彭家,她对贤王一见倾心,为了嫁给贤王,她硬是从十六岁等到十九岁,快成老姑娘了。
“苏以沫不足为惧,可彭淑有什么资格。”彭瑶并不将太妃养女放在心上,区区一个农家出身的太妃养的养女而已,怎能与她彭家女相提并论?她彭家,世代簪缨,祖上还出过上了史书的大功臣,让她心里不是滋味的是彭淑。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肖想王爷,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彭妍月呢喃。她纤细的手,紧紧握成拳,修剪得极好的指甲,深深叩进肉里,去浑然不知疼。
“堂姐可有法子?给彭淑一个教训。”彭瑶这些年在彭淑面前,一直是输家,她是没辙了。
“不如……”彭妍月眼眸一动,凑到彭瑶耳边密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