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伞
路寻时下去的时候，宿舍楼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出了宿舍门，路寻时的手机在手上震动，震得掌心发麻，他接起电话，对面说：“您好，是路寻时先生吗？我是云城市公安局的，现在有一点事情需要您配合，可能得需要您过来一趟，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路寻时的眼神黯了黯，他问道：“方便问下什么事情吗？”
“您挑个时间先过来下吧，手机里说不清楚。”
路寻时挂了电话，脚步拐了个弯，往大门的方向过去。
到公安局的时候，有人把他领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坐着一个女警官，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点的男警官，他坐到两人对面。
女警官抬头看了下面前的人，路寻时撩着眼皮看着她，姿态很放松，但是又不会显得不正经，两条长腿松垮垮地往两边倒。
“路寻时是吧？你不用紧张，我们是想找你了解点事情。”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并不紧张，她问：“你认识陈司吗？”
这个名字很陌生，路寻时摇了摇头，警察说：“他昨天晚上跳楼了。”并且通过死亡时间判断，应该是打完那通电话，陈司就跳楼了。
“这个手机当时在他身边，手机里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和你打的。”女警察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
女警官一直在盯着他看，一个昨晚刚刚通过电话的人，路寻时却说不认识？
男生原本懒散的姿态陡然僵住了，跳楼的是他？为什么？因为他？他突然想起来昨晚手机里传出来的那阵风声，警察看见对方脸色变了下，宽慰道：“没事，你不用紧张，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们昨晚的通话内容。”
做完笔录，女警察起身说：“好的，辛苦你跑一趟了，小陈去拿把伞给他。”
路寻时扭头看窗外，外面已经下雨了，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沉闷闷地击在他的心上。
接了伞，路寻时道了声谢，接过伞撑开，往雨幕里走去，小陈在后面问女警官：“头儿，他是路家的三公子吧？”如果没记错，他很久之前就见过路寻时，也是在这里，不过当时的路寻时是被拘留在这里，当时路氏集团的ceo，也就是路寻时的爸爸给他们局长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路寻时就被客客气气请出去了。
女警官没接话，说：“联系一下手机的主人，让她过来一趟。”
许见录穿着雨衣往公安局跑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她总觉得另一边的那个男生背影看起来有点像路寻时，雨下的很大，这雨衣是宽松版的，帽子很大，一直盖在她的脸上，如果不用手把帽子拉着，根本看不见眼前的路。
男生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越走越远，许见录眯着眼睛发现压根看不清，路寻时怎么会来这里呢？应该是看错了，看到一个有点像的就觉得是路寻时，她转过身闷头往公安局跑。
她转过身子后，往前面走的路寻时才慢慢停了脚，然后转回了头，他看向女生往公安局跑的背影。
今天导员打余茜电话，说公安局那边找到了她的手机，有点事情想找她了解一下，让她过来一趟。
许见录把雨衣脱了，对面是个女警察，头发梳成一个低马尾，身上穿着警服，看起来很严肃，许见录不由得直了直腰板。
警察坐在她对面问她：“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下这么大雨，还专门让你跑过来一趟。”
许见录笑了笑：“没事。”女孩鬓角有几缕头发因为淋了雨，变成一摞一摞的，贴在脸颊上，整张脸仿佛水洗过般清纯漂亮。
“你认识陈司吗？”
“不认识。”许见录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手机是你的吧？”女警察举了下旁边的手机。
“对。”许见录看到手机愣了愣，手机放在袋子里，屏幕都已经碎了。
“昨天晚上，陈司，也就是捡到你这个手机的人，他跳楼了。”
“什么？”许见录站起来，手机是昨天晚上掉在树林里的，能捡到手机的就只有昨晚的那个男生，他怎么会突然就跳楼了？
许见录确认道：“是那个刘海很长，然后遮住了一只眼睛的那个男生吗？”
警察点点头：“见过他？手机是你给他的吗？还是？”
许见录坐下来，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警察了解完情况，就让她走了，临走前，女警察把电话卡给她：“你那个手机应该也用不了了。”
许见录收好电话卡就走了，她把雨衣帽子拉着，一边走一边想，所以陈司在昨天捡着她的手机后，就上了学校的楼然后跳楼了？为什么呢？警察也没和她说明情况。
倾斜着的细雨裹着风扑了她一脸，街道上旁边的垃圾桶旁有两只流浪猫因为食物大打出手，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扰乱了她的胡思乱想。
许见录加快脚步，想快点走过，突然，其中一只流浪猫朝另一个扑过去，另外一只便扑到了许见录的腿边，许见录被吓了一跳，流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许见录，嘴里还在示威般“喵呜”直叫。
许见录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脸色发白，手指僵直地拉着帽子和脚边的流浪猫对视，雨越下越大，流浪猫被砸下来的雨珠浇了个满头，这才慢悠悠夹着尾巴往屋檐下跑。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流浪猫，许见录松了口气，抬起脚继续往前面走，低头时这才发现鞋带散了。
她弯下腰系鞋带，帽子没了手拉着，便掉下来，盖住了她的脸，细细密密的雨珠隔着一层雨衣砸在她头上。
许见录视野里多了一双男生穿的球鞋，砸在头顶的雨珠触感没了，取代的是另一种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在帮她撑伞。
“谢谢。”意识到这一点，许见录下意识道了声谢，雨衣帽子盖着她的脸，她抬了下头，只能看见眼前的人穿了条宽松的运动卫裤，裤脚部分被溅上了雨滴，布料颜色变得深浅不一。
许见录低头时，雨衣帽子上积出的一滴水珠正巧滴在对方的鞋子上，帮她举着伞的人一直没说话。
她加快手上的速度，刚准备起身时，对方终于说话了：“许见录。”
嗓音低沉慵懒，略微沙哑的尾音，便将这三个字念得散漫却又缠慻，比耳畔千万颗雨珠砸在地上的声音还要震耳欲聋。
是路寻时的声音。
许见录站起来，她撩了下头顶的雨衣帽子，眼前的人穿着件黑色短袖，手里撑着伞，指骨分明，可能是因为风大，他的指尖都有些微红：“你怎么在这儿？”
许见录有些激动，果然她没看错，刚才来的路上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他！
路寻时的眸光轻飘飘落到许见录的身上，他的眸光意味不明，许见录感觉这个眼神有点像刚开学时两人对视的那一眼，冷清淡漠，这样的路寻时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路寻时说：“路过。”
这边除了公安局就是居民房，这一片的房子都很朴素，看起来也不像是路寻时会住的地方，所以路寻时应该也是到公安局来的，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想告诉她，也不希望她来问他。
许见录抿了抿唇：“那你现在要回学校吗？”
“不回。”路寻时把雨伞往许见录那边递了递，许见录没伸手，男生的后背全部都暴露在雨下，一滴接一滴的雨珠砸在他的后背上，激得他后背发凉。
路寻时很高，许见录堪堪到他的喉结处，他的t恤领口很宽松，可以看见里面精致漂亮的锁骨线条，两人离得有些近，鼻息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许见录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路寻时的意思应该是想把伞递给她，她看了眼男生肩上的已经濡湿的衣服，几道闪电划空而过，她的眼睫动了动，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抖了抖，沿着女孩莹白的脸庞划过。
路寻时见她后退，瞳孔猛地一沉：“你躲什么？”
他的眼睛紧紧锁着她，眼底深处压着的情绪很浓，眉眼间和说出来的话语却都泛着一股冷意。
路寻时没动，他的面部轮廓很深，眼眸狭长，身量挺拔，靠近她时，可以把她完整罩在自己的影子下，压迫性十足。
她不知道路寻时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两个人最近关系好转，但是又一下子回到最开始，路寻时对她的态度又开始变得冷淡，甚至比之前还要冷，反复无常。
那股沐浴露的味道一直源源不断往许见录的鼻子里钻，她看了眼男生已经湿得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说：“你不回去，那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许见录盖上自己的帽子，抬脚从他身边绕过去，手腕却突然被他锁住了，路寻时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许见录，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的手一直露在外面，很凉，手心还有一点潮湿，许见录打了个激灵，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因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