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14:50pm社团报道时间
“妹妹你好啊！我是蒋微。”
门后蹦出的女生，及肩的发尾呈波浪卷，额前三七分，看起来清爽利落。细框眼镜后的双眸，炯炯有神，显得极其灵气。
“欢迎欢迎，周涵。”
莫琹雨的视线渐渐落到了女孩身旁的男孩。男孩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生得一脸秀气。
“你们好，我叫莫琹雨。”
莫琹雨轻轻颔首，以示友好。
这时，叶湛也从后头缓缓走来：“三十分钟…对你来说还是不太够吧。”
果然是他呀。
莫琹雨摇摇头，噙着笑：“你太高估我了。”
“她只是个新人，做到这个份上很不错了。”
叶湛走到莫琹雨身边：“她？”顿了一下，“和你不一样。”
“学妹别担心，他吓唬你的。我的入社考核可花了一个小时。”周涵挠挠头，不大好意思地说着。
“对啊对啊，没关系的。其实…”蒋微凑到莫琹雨跟前，“我压根没找到这地方…是湛学长后来把我给找到的。”
女孩的语气里，透了些不易察觉的欣喜。莫琹雨凝眸，随即黯淡。
“谢谢。”
三人迎着她，将她带到了木桌旁。莫琹雨这才留意到活动教室里还坐着一个短发的女生。
女生眼珠子很大，覆着一层墨绿色美瞳。两边耳垂的小洞清晰可见，戴着一副星星耳钉。她的手指细长得很，无名指尤其。指甲一边涂了蓝色，另一边是紫色。嘴里嚼着口香糖，舌尖时不时蹭到两边的唇瓣，掉了点玫红色的彩粉。
莫琹雨的目光不由地被她吸引。视线往下挪去，女生穿着牛仔短裤，翘着二郎腿，露出了细长白皙的长腿，脚底则穿着深红色高跟鞋。
女生没有像其他几个人一样雀跃地迎接着她，也似乎没有留意到她。只是自个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伸出的右手掌心朝下，指尖绷紧，向上微翘，左手不断地在指甲两边来回搓动，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的美甲。
是不是…
抬头瞥见莫琹雨的那一瞬间，女生收起了原本漫不经心的模样，如窥伺猎物般的恶兽，不大友善地盯着她。
在哪里…
盯了一小会后，女生迅速将视线移开，又作出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只是，莫琹雨依稀能从她的目光中窥见一丝冷漠。自己似乎无法停止对一个陌生女孩的揣测和敌意，这是莫琹雨对她的第一印象。
见过她…？
此刻，想到这里，莫琹雨在脑海里将获知的线索与细节一一对应，却始终找不到通往过去与现在的回忆。
她瞥了一眼对此毫不知情的叶湛，心里默默记下了什么。
“三十分钟能找到还行吧。”
短发女生开了口，“不过我这还有个题，你得解出来。毕竟我可不招傻瓜进来。”身下翘起的二郎腿慢慢放下。
“你就让她进呗。谁还不知道有您在的推理社都招不到人了。”蒋微打趣道。
短发女生不屑地瞥了一眼蒋微，与此同时，蒋微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两人的话语都阴阳怪气的，不难听出其中的意思。而莫琹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将女生划入需要防备的阵营里，她的情绪下意识被蒋微带动了。
也因此，她能感受到蒋微对短发女生的不满。
周涵扯着蒋微的胳膊，悄悄将她拉了过来，随后温声应和着：“是啊，今年好不容易才招来的人，没必要拒了吧？”
周涵的话既消减了两个人之间似有似无的火药味，又给了短发女生一个台阶下。
蒋微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转过头气鼓鼓地向叶湛声讨：“湛学长，你说呢？”
沉默了许久的叶湛，缓缓开口：“不用担心…她一直都很厉害。”似乎不打算干涉些什么。
然而，他的视线朝前，向莫琹雨微微笑了下。
莫琹雨知道，他相信她。
蒋微尴尬地转过头，随即垂头不语。一下子，就似是那泄了气的皮球，没了情绪。短发女生朝莫琹雨歪了歪头，得逞似的笑了。
反应再迟钝的人，这下也察觉到几个人之间明里暗里的心思。但此时，莫琹雨不愿再深思，为自己平添烦恼。因为——
他已口出狂言，那么她便不负他望。
“没关系，我可以的。”
15:00pm谜题开始
“这个就是题。”
短发女生指着桌上放着的两个蛋糕盒，那是叶湛早上刚从tiramisu’s店里拿来的。
“拿蛋糕做谜题可不好吧？”
边说着，叶湛解开了系在蛋糕盒上的蝴蝶结。
两个蛋糕盒的都是由褐色厚纸皮构成的，外表有皱痕和起毛的迹象。左边的盒子皱痕和起毛分布的地方范围很大，且每一块范围很小，不大明显。右边的盒子外皮几乎整片都有皱痕和起毛的，相比之下，极其明显。
“凑合着用吧。”
短发女生的左腿搭在了右腿上，换了方向重新翘了起来。她的眼神飘忽，视线落在叶湛身上，驻留了不久后才离开。
“题就是蛋糕，能说多少是多少。”
莫琹雨听后，心中已然有数。
“那…可以吃吧？”
“当然可以。蛋糕本来就是作为新学期的见面礼送给你们的。”
短发女生欲言又止，她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瞧见叶湛的模样后，也不好插话。
只是，她的眼神转而落到了莫琹雨的身上，不再飘忽。
叶湛从两个盒子里取出了蛋糕，都是imperialtorte。其中，左边的盒子的蛋糕带花，右边盒子里蛋糕带薄荷。
果然是imperialtorte。
他们都是小白鼠啊。
莫琹雨唇角微微勾起，好像谁也没发现。
随后，她瞥见叶湛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将蛋糕切开，分成了五份。小刀和叉子夹住蛋糕，将蛋糕放在纸碟子上。
小白鼠呀，小白鼠。
莫琹雨又朝短发女生望去，只见她的视线已不经意间落在叶湛和蛋糕上。
蒋微将蛋糕盛给了莫琹雨。短发女生则以肥胖为由摆了摆手，叶湛说了几句，她也不由自主拿起来吃了。
分给莫琹雨的蛋糕是带薄荷的imperialtorte。第一口吃起来，她便觉得这味道带有一点潮味。虽然比起昨夜的还是差了那么几分，但也不影响蛋糕的质量。
“超级好吃啊…”
蒋微又勺起了手上盛着的带花蛋糕，脸上的喜悦确实能令人感受到少女吃了蜜的满足。
莫琹雨盯着蒋微手上的蛋糕，右手不停地勺着，机械地往嘴里塞，内心却泛起了吃里扒外的想法。
如果可以尝一下她的就好了。
这么想着，叶湛拍了拍莫琹雨，她回过头去，眼前是一小块带花的蛋糕。
“吃吧。”
“…啊？”
女孩的心思太过明显，以至于他轻易地揣测出。她一时间愣住了，不太能理解。但在反应过来之前，叶湛已经把蛋糕塞到了她的手里。莫琹雨迷糊地接了过来。
她猛然抬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眸。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出她迫切期待的答案。
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很快收起了表情，不再在他身上逗留，低下头吃起蛋糕。
到底是她的心思太好揣测了，还是他太能拿捏她的想法了？
莫琹雨真的很疑惑。
仔细地回味着两个蛋糕的味道，莫琹雨在确认着两者之间存在的味觉差异并不是她的主观想法。
后入口的imperialtorte才像是能与昨晚的蛋糕相媲美。
没错了。
看来，谜题已经很完美了。
她笑着盯着短发女生。
“左边盒子里带花的蛋糕是学长自己做的，右边带薄荷的不是。”蛋糕刮空后，女孩将两个纸碟子叠在了一起，将叉子放在了上面。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以为是一样的…”
蒋微满眼是对谜底的期待。短发女生也愣了一下。叶湛倒是没有很吃惊，好像早已知会这个结果。
“早上我经过叶湛…学长的店铺，看到他很快从店里拿出了一盒蛋糕放在自行车的前车筐里。那时候我没留意到车筐里还有一盒蛋糕。我和他在校门口相遇的时候，我有过疑惑为什么他拿着两盒蛋糕，不过也不曾在意……”
“直到刚才我看到了两个蛋糕盒的起皱情况不同——”
“这有什么关联吗？”
短发女生由刚开始小口小口地进食，到现在直接捞起一块塞进嘴里。
“两个蛋糕盒都有皱痕和起毛的现象，而且蛋糕都有潮味，代表这曾经沾过水，是被今天早上下的雨打湿了。然后因为下午天气变热而干皱了。”
莫琹雨稍作停顿，蒋微听得很入神，拼命地点着头，示意她说下去。
“左边的蛋糕盒，皱痕和起毛的地方分布很多，但是每一块范围很小，不太明显；右边的蛋糕盒几乎整个表面都能看见皱痕和起毛现象，而且很明显。这说明左边的蛋糕盒被小雨打湿，右边的是大雨——”
“也就是说这不是从一个地方拿来的。”
“而且…学长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是小雨，那么左边的蛋糕应该就是从店里拿出来的，而右边的蛋糕应该是在更早之前拿出来的，可能是从…”
“另一家蛋糕店？”
可是…
为什么他还要去买其他蛋糕店的imperialtorte？他心血来潮想试试别家的蛋糕？
“会不会有点牵强？说不定他只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一样是自己做的喔。”
蒋微的脑袋确实灵光，很快提出了质疑。关于这一点，莫琹雨也想到了，只不过…
她从容地回答：“这个呀…支撑我得出结论的当然还有其他依据，这只是其中一点。”
“什么？还有什么？”
“味道。”
“什么味道？”
蒋微的鼻子分别往盛过两个蛋糕的纸碟子凑近，“不都是巧克力味吗…？”
“不是嗅觉，是味觉。”
“啊？有什么区别…都是蛋糕啊。”
patissiers（蛋糕师）和dessertlovers当然可以辨别出每种甜点的区别和蛋糕师的个人风格。
答案已经揭晓，莫琹雨没再多言。
“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并不一定是事实。我只是说出了我认为没有悖论的结果。”
“湛，是对的吗？”
短发女生平静地问了一句，而后若有所思。与蒋微相比，她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看来，她已经得到认可了。
“很完美。”
叶湛的声音低沉而明媚，莫琹雨强忍着内心的雀跃向短发女生道：“学姐，可以了么？”
她捏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抹着唇角，静静地等候她的回音。
“恭喜你，成为我们推理社的一员。”
短发女生伸出手拍了拍莫琹雨的肩膀，随之搭在上头。她似乎能感受到肩上的力度正在一点点加重。莫琹雨凝视着她，目光如炬。
“谢谢。”
“我是推理社社长，郑心。”
蒋微很激动地向莫琹雨道贺，周涵也笑着将手搭在叶湛的肩上，叶湛则是一脸“不愧是你”的欣慰。
只是，她多少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