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陶言听天书
陶言租住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两人把零食堆满了茶几,席地而坐,为了调节气氛,打开了音乐,舒缓的交响曲回荡在小屋中,配上橘色灯光,别有一般风味。
成蹊闭上眼睛听了一会,说:“这首b小调舒伯特还没写完,就去写歌剧了,结果直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再续上。”
陶言好奇地说:“你对西方音乐还有了解呢,真是一位神秘小妞呢。”
成蹊说:“陶言,你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你可能不理解,但全部是真话。”
陶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成蹊这句话的意思,成蹊又接着说道:“我在维也纳见过舒伯特,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写出了g大调狂想曲,天才真是不可想象。”
陶言笑说:“啊?你见过舒伯特,他是19世纪的人啊,你应该见的是他的后人吧!”
成蹊说:“我再申明一遍,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全是真话。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超出你的认知,但我必须告诉你,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陶言看着成蹊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不再嘻嘻哈哈,认真地盯着成蹊的眼睛,说:“你放心,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帮不上的我也会想办法。”
成蹊突然抓住陶言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问:“感觉到跳动了吗?”
陶言有点懵,只觉得手按住的部位软绵绵的,接着感觉到了一阵有力的跳动,但仍略显尴尬,缩回手说:“你你你这是在炫耀你的c吗?你明知道我是a。”
成蹊噗嗤一声笑出来:“拜托,我在说正事,你别老逗我。”接着收敛了笑容,问陶言:“感觉到了我心脏的跳动对吗?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跟你一样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所以你不必害怕。”沉吟片刻,她接着说:“这样吧,你来问我,把你的疑问都问出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时间太久远了。”
陶言撕开一袋薯片,说:“好呀,我问你答,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首先,你从哪里来?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成蹊没有回答,只是从行李里掏出一本护照摊开在陶言面前。陶言看完大叫:“哇,你是美国人,你叫yillia,啊,原来你只是没有中文名字。那么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哦,我明白了,是帮你找房子对吗?没问题,我明天呀……”
成蹊打断她说:“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我看你也不会问出来什么关键性问题。”
陶言立刻摆出吃瓜状态,只见成蹊缓缓说道:“在明成年间,有一名叫陈幼音的官家小姐,父亲是宁江城的州判,虽是名副其实的芝麻官,但相比较普通百姓,生活还是优越的。幼音家就住在天湖畔,自小就在天湖的小桥回廊中穿梭玩耍,在她16岁那年在湖边遇到了一位书生,或许是天定的劫数吧,两人不久就私定终身。”
陶言附和道:“这就是湖心寺那个莲花灯笼的故事吧,原来小姐叫陈幼音,真是个美好的名字。”
成蹊说:“对,这个故事你知道的,虽然传言多有夸张,不过剧情大体是对的。后来就像故事描述的那样,俩人被迫分离,陈幼音抱恨而亡,但是因为实在太年轻,执着心太强烈,以至于最后连累了书生的一条命。世间一切都有规则,灵体杀人,也照样要受到相应的惩戒。最终幼音的灵体被套上锁链要带走伏法,没想到俩人即使死了也依然无法相聚,这真是莫大的悲剧。”
此时,灯闪了几闪,陶言抱起手臂,刚想调侃几句,但看到成蹊沉浸过往般的表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一直在当故事听,但看成蹊的表情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成蹊继续说道:“幼音童年时曾在湖边布施过一位东瀛僧人,于是这一善举为她带来了生机,那天那位僧人恰巧路过天湖,以大悲心陀罗尼与鬼役交涉,解救了幼音的灵体。”
陶言问:“那么幼音和书生在一起了吗?”
成蹊摇摇头说:“没有,死后的世界依然是由不得人,一切都有法则,书生死后即随他的业力而去,据浅井说他是多世的读书人,身心清静,善业广大,而这次枉死抵消了他过往的罪业,因此去做天人了。”
“哇,那太好了,可是,浅井是谁?”陶言问。
成蹊微微一笑,接着说:“浅井就是那位东瀛僧人,他看出幼音心地善良,只因那个年代,女子只能深居闺阁,眼界有限,身心亦难以开阔,所以才执着于对男子的情爱而无意识犯了杀业。后来浅井将幼音的灵体带往东瀛,以东瀛的一种密法复活了幼音,就跟生前一模一样,跟普通人完全没区别,只是她不会死,不会老,只能一直活着,除非找到书生的转世,了结那场执念,她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这也是浅井与那位鬼役的交易,若幼音始终参不透,便只能永远流浪于人间,而她参透尘缘的那一天,鬼役也会得到相应的功德,不必做那苦差了。”
说到这里,成蹊苦笑道:“那个鬼役比我还着急呢,时不时就要来催我一下。”
陶言说:“不得了,你讲故事竟把自己也带入了,快醒醒。”
成蹊无奈地说:“大姐,我之前再三跟你强调过,我说的都是真话。”
陶言把脑袋埋入抱枕中,咕哝着:“容我冷静一下,我需要静静。”
成蹊调皮地伸头在她耳边说:“要么我改名叫静静?”
陶言只觉得她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很痒痒,不禁咯咯笑着躲开,说道:“根据你刚才说的,我猜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书生,但是我不认识他啊!”
成蹊面色稍显凝重,说:“说实话,浅井只是让我找到他,让我参透,让我了结与他的情缘,可是并没有告诉我如何才能参透,也就是说,即使找到了他,我也不知该做什么。”成蹊拉住陶言的手说:“拜托了,我知道你平时看的书多,对这方面有所爱好,你就教教我怎样参透吧。”
陶言两手一摊,说:“我也不懂啊,我只在书中看到老禅师们都说悟前砍柴吃饭、悟后砍柴吃饭,总归都是砍柴吃饭。”陶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刚才不是说你那个情郎上天做神仙了吗?这可怎么找啊?”
成蹊说:“浅井曾经说过,他善业有限,大约过个五六百年就得重新投胎做人,我算过时间了,他这一世出生于上个世纪末,现在应该是二十多岁。我想我得抓紧时间找到他,如果晚了等他结婚了,那不就成了勾引有妇之夫,到时难度就太大了,搞不好还得背上伤风败俗的罪名,哎呀,太复杂了。”
陶言说:“看你说得煞有介事的,我还满肚子疑问呢,我总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简直比小说还离奇呢。”
成蹊叹口气说:“我还只说了冰山一角呢,我还没说我这六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呢,你这都受不了啦。”
陶言一时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成蹊说:“今天我就说这么多吧,再多说怕你脑子不够用。对了,小钻风让我告诉你,下周去上班的时候有好戏看哦,友情提示,就是下午拍照的你单位那个燕子,东窗事发喽。”
“小钻风是谁?燕子为啥东窗事发?犯啥罪啦?”陶言一连串的问号蹦出来。
成蹊拍了拍脑袋说:“哦,忘记告诉你了,小钻风是我给那个鬼役起的名儿,西游记里面那个小妖怪的名儿,怎么样?不错吧。”
陶言突然紧张起来,四处张望,问:“小钻风在哪?我警告你,你别带那玩意儿来我家哈!”
成蹊说:“别怕,他不敢靠近你,外面待着呢,他说你身上有杀气,对,叫七杀。”
陶言说:“还真说对了,那你问问他,我前几天丢掉的项链坠在哪里?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要是帮我找到了,我就信了你!”
成蹊沉吟片刻,问:“是一个白金镶嵌的月光石吗?他让你到沙发靠背和坐垫相连的缝隙里找找。”
陶言见她说得煞有介事,撸了撸袖子就去掏沙发靠背下面的缝隙,一边摸索一边嘀咕:“我还真不信你这个邪。”话刚说完,真掏出来了。
陶言大叫一声:“太神奇了!你们是怎么对话的?”
成蹊指了指脑门说:“意念。”
陶言把玩着月光石吊坠说:“我信你个鬼。对了,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啊?”
成蹊说:“姓楼啊,这辈子应该还姓楼,叫啥我就不知道了。”
陶言说:“你干嘛不让小钻风帮你找,他不是啥都知道嘛。”
成蹊叹气说:“不行啊,他不肯,说掺和太多会影响他的功德。这件事只能凭咱们凡人的微薄之力了。”
“对了,说点眼前的事,你想租什么样的房子啊?我们小区门口就有中介,明天过去问问吧。”陶言还惦记着找房子的事。
成蹊却说:“我本来打算租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打算买一套房子。”
陶言跳起来说:“买?你疯啦?你知道这小城房价多高嘛?就我住的这套小一居,不到50平,要一百万呢!”
成蹊无语,拍了拍陶言肩膀说:“请你尊重一下六百岁老人的赚钱能力,不,攒钱能力。”她环顾一下四周,接着说“你这房子虽小,不过被你布置得很温馨,是我喜欢的风格,等我买了房子你就负责把关一下装修,作为回报,我免费为你提供永久居住权。怎么样?”
这下轮到陶言无语了,这一晚上成蹊说的话令她云里雾里,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她伸个懒腰说:“行,你敢买我就敢住,哎呀,我已经被你说晕了,我要洗洗睡了。”
成蹊悄悄吐了吐舌头,感到些许愧疚,自己太过着急解决问题了,以至于跟陶言吐露的太多,造成了她的困扰,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真的很难消化。好在还有几年的时间,浅井曾说过,这三年的成功率比较高。因此她决定在这里买套房子,驻扎三年专心解决这件大事,之后,便把这套房子送给陶言作为报答。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说,以免增加陶言的思想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