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父与子
也就是说，洛洛说左堂主在摘星城，理论来说是合理的。左堂主刚被摘星阁挫了锐气，说不定他真的会去摘星阁下辖的摘星城收集相关资料。
只是，与女子有说有笑，就算是诀止，也无法想象他那惯常威严的父亲有这一面。
“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诀止说道。
“你早就想好了？”
“没，刚决定。”诀止顿了顿：“若信中说的是真的，那我要恭喜他从一个没感情的怪物变成一个有所爱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妻子，也不爱自己的儿子，甚至把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视为肮脏之物。
若这个世界还有他爱的人，他倒是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丁默认，他与诀止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左堂主是怎么对待诀止的。
以诀止的身世，在这里，他本应当拥有最好的生活。但并不是，诀止甚至连他们这些被半路领养的孤儿都比不上，左堂主对他只会比他人更严苛。诀止完成的任务只要让左堂主不满意，左堂主就会惩罚，不给饭吃跟挨打是家常便饭。
见证了这对父子的相处，十丁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多的是不会做父母的父母。
事到如此，他能做的只是支持诀止的决定。
“什么时候动身？”
“这两天。”
“伤好了吗？”
“放心，还行。”
————
笑靥发现她这几天时常能看到那位奇怪的中年男人。
每次见他，他都是一个人，坐着同一个位置，点上一桌子菜，但实际没吃多少。
看到她来了，他会问几个问题，也不多问，问完就喝闷酒。
行为着实古怪，但并没表现出恶意，笑靥也就只把他当成一个特别的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特别不代表不正常，人都有从众心理，敢于和他人不一样本身就需要勇气。
熟了之后会聊的多点，笑靥知道了他自称韩叔，也知道他孤独一人来到摘星城，身边并没什么亲朋好友。
他来多了，望月居其他人便也记得他，但奇怪的是，他也就只对笑靥有好脸色。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笙笙尤其不喜欢他，总是让笑靥离他远点，但笑靥觉得他挺可怜的。
在这段时间里，诀止已经赶到摘星城，并且没让左堂主发现。
托摘星城人员混杂的福，若是以往，左堂主必定会发现诀止的踪迹，但这里是摘星城，摘星阁就在前边，哪怕是左堂主也不得不收敛。
摘星阁永远都不知道神门渗透到什么程度，哪怕是在它下辖的摘星城。
诀止透过他的途径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并且找到了那个女子。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每天假模假样去吃饭，他冷笑出声。
但他仔细观察几天，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两人并没有太多互动，只是他父亲在尝试互动，但往往不尽人意。
不是爱慕，而是一种别的东西。
那一只眼睛，有他父亲的影子。
诀止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胀感，至少他从未得到过他这亲生父亲的一句问候，从来没有。
他偷偷跟着他，甚至发现他那毫无情感的父亲，去买了一根女式发簪。
他没有合适的理由送出去，便只能留在手里，偶尔看着，便像是看见他那久远的过往。
笑靥今日来望月居接笙笙跟妞妞，发现韩叔这次居然不是一个人在窗边喝闷酒，在他对面，坐着一位与他有些相似的年轻男人。
说是年轻男人其实并不恰当，他给笑靥的感觉很年轻，笑靥一眼便断定他不是普通人，若他不是普通人，那他目前这个年龄其实只能算个少年。
远远一看，他的身姿有点像掌剑师兄的少年版本，都是把腰挺得笔直，千磨万击还坚劲。
但那一张脸是不像的，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但眼波之间全是冷漠无情。
笑靥还想看下去，但是被笙笙拉走了，笙笙对这个韩叔意见很大，变着法子不让他们二人接触。
左堂主满脸寒霜的看着眼前坐下来的人，若眼神能杀人，眼前人早被他千刀万剐。
“你来干什么？”左堂主问。
诀止心中苍凉，他对他的语气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式的，没有半点温度。
“父亲，我们是父子。”
为什么你能对他人关怀，却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
诀止拿起一个空酒杯，给自己斟满。
“我再问你一遍，你来干嘛？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能活蹦乱跳了。”
伤若好了，便又要给他安排任务了。左堂主微眯起眼，话语中已经带了一些威胁之意。
“父亲，你已经被卸职了，我不必再听从于你。”诀止轻描淡写看他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苦涩，愁上加愁。
“那我还是你父亲。”左堂主几乎要拍案。
“父亲不用急，我比谁都清楚我身上流着你的血缘。饭菜已冷，父亲快吃吧，还是说父亲在等谁？”
诀止这句话无疑是在透露一个信息，他知道左堂主这些天的所做所为。
左堂主脸上只剩冰霜，这个逆子居然跟踪他：“你来多久了。”
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诀止看了眼前人一眼，他被他像杀人兵器一样教导长大，确实，他很清楚他的一切。
“不久，几天而已。”
“你都知道了？”
诀止笑了下，眼里没笑意：“父亲指的是什么？”
左堂主不说话了，他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回避。
诀止又笑了下：“父亲，那个女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左堂主不说话，诀止就自说自话：“你不会喜欢她吧？你一把年纪，而她？看起来还很小。”
“当然，如果父亲真要做这种人渣，我也是没意见的，反正像我们这种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闭嘴！”左堂主似乎是烦了。
诀止又笑了声，毫不在意他的胁迫。
自小啊，这位父亲待他便是如此，没有什么温情与关心，只有胁迫和惩罚。
但今日是在摘星城，摘星阁的摘星城，这个父亲能对他做什么呢？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
诀止一下一下喝着左堂主的酒，酒虽不好喝，至少能分散一丝心头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