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不在了
苍梧好不容易看着萨赫泊羽睡下，他点燃安神香静悄悄的走出来，转弯便看见等在那里的孔雀翎儿。
“大祭司。”
苍梧依照礼数拂了一礼，孔雀翎儿哪有心情在意这些，她焦急的问道:
“世子哥哥怎么样？”
苍梧无奈的摇摇头。
“世子自打那日醒后，日日去密林口苦等，每天都要等到丑时才回，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我现在只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折磨自己更甚，这情爱之毒，任凭我南疆也解不了啊！”
苍梧猛然抬头与孔雀翎儿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凝重，颇为纠结的样子。
不多时，孔雀翎儿蹑手蹑脚的端着药盏进了寝殿。苍梧紧随其后，他们屏退众人来到床榻前。
“世子哥哥？”
她试探的唤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又看了看苍梧，举起药勺喂到萨赫泊羽嘴边。
此时床榻上的人突然睁眼，他死死的盯着他们，随后坐起身恹恹的开口:
“要喂我吃什么？”
“哦，是药。巫医给开的，能尽快帮你调理好身体。”
萨赫泊羽转了两圈手上的伏羲镯，眼神空洞，像丢了三魂七魄一样没有生机。
“翎儿，我自小治蛊无数，你的蛊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寂静的寝殿中，只听得药勺碰撞瓷碗的声音。孔雀翎儿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
“汝汝不回来了吗？”
萨赫泊羽无助的看着他们，那神情让人心疼。一个满身骄傲被称为治蛊奇才的少年，如今是跨不过这情关了。
“苍梧！你传令下去，明日就明日，去选些年轻俊俏的少年来，安置在偏殿吧！”
“太子哥哥要做什么？”
“翎儿，你传信回北辰，就说我不会干涉汝汝喜欢谁，不喜欢我也行。我帮她选了些面首，让她回来挑一挑，回来就行只要回来就行！”
他口中不停的嘟囔着，手中转动伏羲镯的动作又快了些。
“对，汝汝喜欢长相俊美的，只要我寻遍俊美男子，不信她不回来。”
孔雀翎儿一把打翻药盏，站起身来痛哭不止。
“什么男宠！什么面首！嫂嫂自嫁入咱们南疆，从未说过她还喜欢旁人。她原先一直同我讲，为什么你不愿同她亲近，她最最在乎的人只有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那她怎么还不回来？我想她了，等不及了。”
“她不在了。”
孔雀翎儿看似无比平静的说出这四个字，可却心如刀绞。那是她布的法阵，是她亲手剜掉了蒹葭的心脏。
“什么叫不在了？”
“不在了就是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是我剜了她的心，人没有心怎么能活呢！”
萨赫泊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他不停的摇头，强忍下诸多情绪，他不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妹妹会做出此事。
“你骗我的吧！是不是汝汝不想回来，所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左右我不逼她就是了。”
“动乱那日，你被黑甲卫刺杀，已经没了生机。嫂嫂不愿苟活，也撞进了刀柄中。后来，我启动了法阵，剜了嫂嫂的心脏给你换上”
“我与汝汝生死与共，你为何要救下我！还是用她的心，去换我一命！”
孔雀翎儿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比谁都清晰的记着自己捧出那颗心脏时的感受。
“是嫂嫂的临终嘱托，何况南疆不能无主啊！咱们的王上这些年很少过问朝事，才让前任祭司有了把持政局的机会！
直到南疆兵乱王上还在与南后日日相看，不肯出密室。难道你要我看着南疆百年基业付之东流吗？
而且嫂嫂早在兵乱之初，就报着必死之志啊！她要我无论如何保全你性命，剜心换血时，我看着她的脸，我也不想的”
萨赫泊羽此时脸上看不出神情，平淡如常，只是有涌不完的泪。他的手掌紧紧陷入到床榻边沿，似是在隐忍。
“她还说过什么？”
“嫂嫂说，若祸福难测，能死在你最爱她的时候，也是一种福气。
她说她喜欢南疆的铃铛，只是喜欢看你戴。若你吃下忘情蛊她也绝不怨你，只想着死后能带着你送她的那条项圈走就好。”
萨赫泊羽无奈的笑出了声，还真是他的汝汝，竟喜欢一些身外之物！
蒹葭的魂体越来越轻，已经接近透明，难道她以这种形态待在阿羽身边都不行吗？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有情人不得眷属，做鬼都不要我多看他两眼吗？”
蒹葭随手拨弄两下放在妆奁上的项圈铃铛，这次她居然碰到了实体。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掉针可闻的寝殿里尤为清晰。
只见众人目光全转向了妆奁台这边，萨赫泊羽跌跌撞撞的拿起项圈。
“汝汝——是汝汝回来了吗？翎儿，你是祭司，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汝汝回来了，她最喜欢这铃铛的。”
“世子哥哥，只是未关窗，风吹的。”
“胡说！才不是！是汝汝回来了！”
他接近魔怔的将项圈抱入怀中，良久，他舔了舔唇缓缓睁眼。
“翎儿，你带我去看看她。”
孔雀翎儿自然不想，蒹葭被挖了心脏，胸前塌陷一大块。而且当初挖出心脏的一刹那，她全身的血液都莫名干涸，现在宛若一具干尸！
可对上萨赫泊羽那双眸子，她又无奈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披星戴月的来到一处密室。与萨赫泊羽生母那处没什么不同，冰窟洞罢了，冰床上躺着的便是他魂牵梦绕的人。
孔雀翎儿给她换上了初入南疆时婚嫁的衣裳，她觉得嫂嫂现在白的骇人，还是穿红色最衬她。
“汝汝~我来看你了，你怎么自己躲在这。你不去找我，只能我来寻你了，左右我都听你的，你若不喜欢那寝殿，我就搬来这跟你同住。”
“世子哥哥！”
孔雀翎儿看着已经疯癫的萨赫泊羽，无奈又心痛！苍梧将她拉出冰窟，留给萨赫泊羽一点空间。
他无比珍视的握上蒹葭苍白的手，已经僵的不能再僵，和冰块没什么区别。他却扯开自己的外衫，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捂。
“汝汝是不是太冷了，北辰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保暖了！明日我叫人给你裁一批新衣服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帮冰床上的人理着头发，又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苍梧进来查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世子，冰洞寒凉，您身子刚好，要不先回吧！咱们改日再来？”
“不必，苍梧啊！你在汝汝旁边再置办张床榻，我得陪着她。
哦！对了！再把咱们库房打开，把所有铃铛物什都搬过来，汝汝最是喜欢了。”
苍梧不知如何，孔雀翎儿与他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
一连多日，萨赫泊羽同干尸而眠，日日与她说话，日日为她梳头，日日吻她。
好像没当她已经死了！
如此举动，还是走漏出了风声。不少人议论纷纷，有人赞叹世子重情重义，有人预言南疆后继无主。
舆论一连串的发酵，孔雀翎儿再次来到了冰窟。
“世子哥哥。”
“嘘！汝汝还在睡觉，别吵醒她。”
她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一巴掌力道不大，可落在他脸上还是清清楚楚留下了印记。
这些日子，他瘦了许多，眼眶也凹陷下去一个深坑，哪还有半点世子风采。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嫂嫂若看的见，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心痛！”
“嘘！翎儿！我不是与你说了小声些！”
孔雀翎儿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她双手都在颤抖，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是亲人！她也会痛啊！
“我求你，作为妹妹我求你醒过来！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南疆的未来才是重中之重啊！你都多少日子没有过问政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