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何欣第章 赵瑜琳
深夜，位于海城中心的海城实验室灯火通明，置换技术的调试即将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何欣带领的团队正在日夜兼程，争取早日完工。何欣已经熬了三个大夜，此刻全靠一杯杯咖啡维持清醒。她甩了甩自己混沌的意识，决定去天台吹吹风。
天台上还有一个人，是负责实验室杂事的事务助理，赵瑜琳。
“小赵？怎么没去休息室里睡一会儿？”
“何队，大家都在忙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休息。刚给你们定了早饭，我一边等外卖，一边来上面吹吹风。”
“辛苦你了，快了，很快咱们就能放假好好歇歇。”
何欣趴在天台栏杆上，为了项目她留了三年短发，她都快想不起自己长头发时的模样。何欣转头看向赵瑜琳，大概也就是像赵瑜琳一样，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吧。
“何队，如果项目成功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大概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吧。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那些身患绝症无法医治的人，就有希望活下来了。”
“那项目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叶子’呢？叶子和这个有什么联系？”
何欣捡起天台上一片飘落的树叶，绿油油的，可能是被大风刮下来，不知道从哪里飘到天台上。
“你还记得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吗？《最后一片绿叶》，讲的是一个濒死的病人每天数着日子等死，有一天他对朋友说，什么时候窗外的树叶落尽了，他的生命也就会随之结束。”
“我知道，后来树上的叶子一直没有落，病人从树叶中收获了希望，奇迹般康复。最后发现是他的朋友为他画了一棵永不落叶的树。”
“没错。你看，叶子就是活下去的希望。我想让每个能活下去的人，都找到希望。”
“可是，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赵瑜琳不懂那些专业知识，也看不懂复杂的数据，可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这种技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将会不堪设想。
“别担心，”何欣拍了拍赵瑜琳，“这项技术最终使用权会掌握在政府手里，他们会出台相关规定限制技术滥用。”
政府就百分之百可信吗？赵瑜琳心想，但是她没有问出来。
不久后项目成功，置换项目被陆续投用到国家医疗领域，置换技术面世的第二年，被政府全面叫停。然而此刻，技术已经不受控制地向更多奇怪的方向发展。
技术封控后，何欣被撤职，一位欣赏何欣的前辈从中周转，将其调到青木疗养院。来了这里何欣才知道，自己掉入了更大的陷阱——外界已经禁止的置换技术，在疗养院却是最受欢迎的项目。
置换技术从这一年开始正式成为有钱人的游戏。
何欣来到这里后见到了很多人，她的前辈已经通过置换成为一个年轻小伙，那些身患绝症的富豪，对自己外貌不够满意的富家千金，甚至当年叫停项目的政府要员，原来都成了置换技术下的奴仆。
何欣这才明白，自己当年的想法多么幼稚。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平等，生命平等永远要分阶级而论。有钱人的生命怎么会和普通人的生命一样呢？
可是此刻，纵使她已明白，靠自己却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事态发展了。
反置换组织在何欣的推动下应运而生，组织成立后很少有人知道何欣在其中的作用，她作为世界的罪人无法光明地走入大众视野，于是赵瑜琳成为了反置换组织的领导者。
反置换组织与青木疗养院相比还是太过悬殊，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组织的存在，长此以往下去，组织终有一天会面临着解散。
赵瑜琳按何欣吩咐潜伏在青木，发现了青木内部肆意屠杀志愿者的秘密，可是他们防范很强，没有人能够轻易泄露秘密。
何欣想了很久，发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通——内外夹击。只有引来官方的调查，组织再从内部瓦解，才有可能彻底毁灭这项技术。而引来官方，不可能直接报案，以防打草惊蛇，那唯有制造事件。
既要激起民愤吸引民众注意，又能逼迫官方不得不参与调查，最稳妥的办法只有一个。
首领不明暴死。
赵瑜琳的死已成定局。她也并不畏惧，坦然赴死。她已做好全部心理预设，却被告知，会与何欣置换身体。
她们两人为此争执不下，赵瑜琳认为何欣更适合领导组织，何欣却已经一心求死了。
他们两人扛着一箱啤酒，又回到当初那个天台。这几年因为置换技术的滥用，磁场紊乱，自然破坏，许多地方要么植被丛生难以清理，有些地方则草木枯萎，成为不毛之地。海城实验室周围，就处在植被枯死的中心地带。这里别说叶子，连树都看不见。
何欣和赵瑜琳喝着酒，回忆当年他们踌躇满志的实验时光，那时候一心想要做出项目，还不知道成功后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我是个罪人。我高估了人性和法律，低估了金钱和生命。”
“小赵，请和我交换吧。我总要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也想让这项技术，堂堂正正发挥一次正确的作用。”
“只是辛苦你，从此以后要顶着何欣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过完余生。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再见光明。”
赵瑜琳喝完手里的酒，将罐子狠狠扔下天台。
“为了我们爱的人。”
“为了我们爱的人！”
天台不知何时刮起风，此处没有任何遮蔽，风沙之密，让人无法睁眼。何欣和赵瑜琳躲在墙根处，静静感受自然的怒吼。
“你恨我吗，小赵。”
赵瑜琳苦笑：“恨你有什么用呢？技术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使用技术的人。”
“是啊，人呐……小赵，你可一定要小心人呐……”
狂风过后，天台一片狼藉，啤酒易拉罐四处散落，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天台上。何欣走到一只破皮鞋跟前，在皮鞋下压着一片绿色薄片。这是不知从哪里刮来的叶子，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树，它一定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何欣将叶子轻轻放进掌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