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伊甸
贺南星从研究室的沙发上醒来，他尚还处于一种比较模糊的状态，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抓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刘叔叔，请问她醒了吗？”
“没有……？”
“您有去再确认一下吗？”
“是么……”
“谢谢您……”
他挂断电话，把头深深埋在臂弯，很久以后才起身，在衣架上的风衣口袋内拿出一本笔记本，手中的钢笔在纸张上留下墨蓝色的竖线。
他默默翻动手中的笔记本，笔迹已经写到最后几页，前面每一张纸上都工工整整写了数百个“正”字，最后一个“正”字还差一横就要成型。
又失败了。
但他不算太失望。
虽然这次他真的以为能够把娇娇带出来，但是事实上他失败了。
不过，失败已然成为他的常态。就算他已经失败了无数次，只要成功一次，他就不算白费。
况且，他又见到了她……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看样子早就计算好贺南星醒的时间。
“还是不行么？”
贺南星摇摇头。他刚从游戏出来，还没能完全适应现实，现在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你许愿了吗？”
“许了，没有用……”
“我昨天接到上面的通知，他们打算终止项目。”
“你说什么？！谁发的通知？我是项目主要负责人，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让告诉你……”
贺南星面色阴沉，眼睛血色遍布。
“这个项目我是有一半决定权的，他们拿不到我的首肯书，就没办法单方面停止。”
“就怕会有其他变故，总之你可能动作要更快了。”
贺南星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十分疲惫。
“我明天再进一次游戏，”他抬头看向眼前那个男人，“我不在的期间，游戏运行不能出任何问题！”
“我尽量帮你拖住……”
他走去咖啡机旁帮贺南星倒了杯手磨。
“先不说游戏，你身体还吃得消吗？”
贺南星接过咖啡，冰冷的手紧紧握住搪瓷杯，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温度。
“有什么吃得消吃不消的，不能出一点差池。”
“南星，你别嫌我话多。就，就一定要把她带出来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游戏也是她生存的一种方式呢？她只是换了一种形态……她……”
“可她是人！”
“南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原本是人！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因为你！这些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做出这个破游戏！如果不是我把游戏交给他们！如果不是我害死了她哥，她根本不会卷进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把责任揽到你身上！这个游戏建成的初衷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让游戏变成了杀戮的工具！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贺南星捂住脸，声音已经哽噎，“是我发明的，她到最后都不知道杀死她哥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害死的他们……”
“南星……”男人叹了口，轻轻拍拍贺南星的肩膀，但不知道怎么安慰。
自从娇娇身死，意识被放入游戏以后，贺南星就把自己困在了一座城里，那里荒无人烟，终年不见天日，陪伴他的只有仇恨，对他们的，也是对自己的。
“算了，你带她出来吧。我们时间不多，祝你好运。”
说完在桌上放下一个优盘后，推门离开。
铁娇娇睁开眼的时候，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堵墙，只有附近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台非常老式的电脑。她有些迷惑，看样子自己已经离开赵家村了，但是有没有回到现实呢？难道贺南星他们的现实是这样的？不太可能吧……
“有人吗？贺南星？”
她不敢走太远，只能以桌子为基准在周围看看，事实上“风景”没有任何变化。晃悠一会儿后。只好回到桌子跟前。
桌上的电脑还拖着大屁股，这是她很小时候才会用的老式机。电脑屏幕亮着，正中间是一个对话框，框里没有任何对话。
铁娇娇想了想，用键盘在对话框里输入“你好”两个字。
神奇的是，很快对方也打了个招呼。他们很快展开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你好。”
“你好。”
“你是谁？”
“……我们可以交换名字。”
“我叫铁娇娇。”
“铁娇娇，很高兴和你再次相遇。我叫伊甸。”
伊甸？伊甸园？谁会叫这个名字？基督教？
“你好伊甸。请问你是人吗？”
“从我的角度看，我是人。”
从它的角度看？是鬼？机器人？神？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请问可以解释吗？”
“事实上，你们一般叫我‘游戏’。”
铁娇娇震惊！她在和游戏对话？她环顾四周，这是不小心进人家老窝了？可是她不是应该被贺南星带出游戏吗？为什么她在这里，贺南星却不见了。
游戏是不是知道他们的逃跑计划所以阻截了？所以才会说“再次”？因为知道她是npc的身份？
现在呢？把她困在这里，是打算消灭她吗？
“你是游戏？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我生病了，但是我的家人不愿意再治疗我。我需要你帮我治病。”
“我不是医生。”
“我的病不同于真正人类的疾病。”
铁娇娇想起贺南星所说的bug。
“我也不是程序员，我不会修补电脑bug……”
“不，我们都没有触碰代码的权限。我只是需要你进入我的世界，帮我拦截衍生剧情。”
“衍生剧情？”
“原本一个世界只会出现一个恶性事件。现在恶性事件蔓延，我多了许多不该有的世界。我的肚子很胀……”
“所以，你要让我去阻止不该有的恶性事件？”
“没错。”
“为什么是我？”
“你是唯一一个跳出自己命运的人。他们都听不到我的召唤。”
铁娇娇明白了，她穿越进游戏后相当于有了一个独立的意识，其他npc只能根据原本的游戏设定做事情，而游戏本身没有改变设定的能力，那些创造游戏的人又不再管理游戏。
“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可以永远活在我的世界里。”
让我永远活在游戏里，我谢谢你啊……
“只有这个？没有其他好处吗？”
比如，直接离开游戏什么的。
“你不喜欢？长生不是你们一直追求的东西吗？”
“那不是我追求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彻底离开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