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唱戏
贺南星跟着村民一路来到祠堂,他到的时候祠堂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在这种重大场合,只有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才有资格站在祠堂里,其他人只能耐心地站在祠堂外面等候。
“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村子好久没敲钟了!”
“谁知道呢?听说前两天来了几个外乡人,和他们有关?”
“什么外乡人啊你们这些乡巴佬!那叫海外华侨!”
“管他海内海外的呢,听说来修路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说不定这就来了!”
“修路就修呗,整这么些花里胡哨的。我还要赶紧回家呢!”
“你急什么?婆娘在炕头上等着呢?”
周围传来几声混笑。
“别提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天歪在炕上。活都做不了!要不就是一不留神没了人影。”
“这是怎么了?我们家那位也是,前段时间刚怀上,突然身子就不行了!”
“赵达家媳妇也是!”
“好嘛!母猪集体罢工了,咋生娃嘛!”
“哎,你们说是不是之前那个什么诅咒……”
“呸!你再浑说我就告诉村长了!”
“不是我胡说啊,你们看孟家那闺女,还有前几天出事的老铁家的,先是村子里的女娃娃出事,后面家里婆娘们就不行了!”
“我说你……”
“来了来了!别说话了!”
“肃静肃静!”
祠堂里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那个人留着小山羊胡,眼睛不大,看起来不起眼的样子,没想到在村子里还颇具威严。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前段时间,村子里接连出事,村长特地找老神头算了一卦,咱们村子常年物资匮乏,对先祖们的供奉也逐年削减,这让先祖们很不高兴!”
“所以,村子决定要在今天晚上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祀,以慰先灵,求其庇护。”
“可是我们哪里来得及准备东西啊!”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啊!”
“就算让赵全现在扎纸人,那就是不睡觉也得熬个两宿啊!”
“就是,我田里草还没薅完呢!”
“安静!该准备的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你们不用再准备,只要我们村的村民每位都来参与就行!”
“兹事重大,所有男性都要出席,女人和孩子就不必了,让小子们都回家去,晚上遇着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别怪我们没提醒。”
“另外你们不用回去了,村子会准备流水席,在这里吃完我们就赶快开始。”
原本还有很多村民因为祭祀太过仓促而起哄抱怨,但是一听有流水席作为补偿又只好一边嘀咕着一边接下各自的任务。
其实任务并不重,村里似乎早就安排好了,祭祀物品一应齐全,不过是需要几个人搬运和搭台。
“今晚还要唱戏?”
“唱的吧?”
“唱什么?”
“不知道……”
村里安排祭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除了这次时间紧迫以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村长已死,不知道此刻披着村长人皮的是孟生南母亲还是何欣。
娇娇说,对孟生南母亲而言人皮纸人是祭祀的关键,或许数量会影响祭祀的效果。现在他们不一定知道赵全家已经少了几个纸人,一旦知道很快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此时最有效的办法是把院子里那些纸人毁掉,以此拖延祭祀的时间。
贺南星迅速离开祠堂回到院子,院子里果然整整齐齐放着八个纸人。
想要毁掉这些人皮纸人既不能用火烧,也没法放进水里烂掉,贺南星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只是,在这村子,什么地方是他们不会找到的呢?
贺南星藏好纸人回到祠堂。他在韦云归的剧本那边得到一些消息,原本总觉得所有事情都无法连贯,现在有了何欣,许多东西终于能够串起来,现在唯一缺少的是何欣的证实。
可惜,贺南星在祠堂转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赵全或者村长的身影。
祭祀很快开始,祠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祠堂外的小路上排了八九个圆桌,每张桌上都有有堆成小山状的祭品。
“你们几个快来!村长说要先祭祀后开席。”
“怎么回事?怎么先祭祀了?”
“你管那么多,反正饭又跑不掉。”
贺南星跟着这些人走进祠堂。今天的祠堂一改往日的冷清,槐树下满满当当挤得都是人。赵家村的祭祀贺南星见过一次,只是这次规模巨大,想来和韦云归一个人献祭一只纸人肯定不一样。
贺南星站在人群外围,仗着个子高,一眼就看见祠堂正中的村长。他身边站着几位穿长袍的老者,他们背后是几十个纸人。
这么多纸人,她们究竟杀了多少人?
“赵海!赵海!”
“怎么了?”
“你瞅着那边那个纸人,像不像你爹?”
“是有点想像!怎么?还以为我爹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啊?赵全手艺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怎么尽挑着村子人的模样扎,我觉得怪怪的。”
“就你想得多!”
“咚……咚……咚……”
祠堂后院又传来三声钟响,村长站在台上咳嗽两声:“咳咳,今天紧急把大伙召集到祠堂,想来五爷已经和大家说明原因了。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快点开始吧!”
他看向身边的几个:“我们几个去后堂等着,先让大伙把东西烧了?”
话音刚落,一行人跟着老村长去了后院。贺南星想了想,也跟上前去,谁知走到后门竟被一个人拦下。
“等下,你干嘛的?不能去。”
“我是回村参加祭祀的,我找村长有事。”
“那你明天找吧,今天不行。”
贺南星疑惑:“村长就在里面,现在也没什么事,我说两句话就行。”
“不行!”
那人一把推开贺南星,冷冷看了眼他,转身走进后院,当着他的面锁上了门。
前面传来热闹的鞭炮声,周身的温度随着祭祀的开始逐渐高涨起来。
“倘若是我死后灵应不显,怎见得此时我怨气冲天!”
贺南星回到前院,戏台上咿咿呀呀已经开唱。
“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
“谁选的曲目,怎么唱这个?”
“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怎么了?这是什么?”
“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这唱的是《窦娥冤》呐!”
贺南星回头看向被锁上的门,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