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上古拾星
北城，正身路，花冠楼。
淳于枭与淳于鹰和淳于燕正襟危坐，三人上首是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长目微睁，悠然啜饮着从九真国进奉来的嫣罗红茶。
“嗯，不愧是产自极阳之地，性温味醇，果然是好茶！你们都尝尝吧！”
中年人放下茶盏，三兄妹这才顺从的捧茶自饮。刚喝了一小口，便又听中年人说道。
“别人怕我们，不是怕我们手里的刀，而是怕我们心中的侠。侠就是规矩，我们的规矩，天大地大都大不过规矩二字。老三，听说这些年你在火云国连大公的面子都不给？”
淳于鹰本来就被身上新换的锦袍裹的难受，再一听干爹把话头引到他这，更是浑身的不自在。
“爹，我们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想独吞水道，我当然不能惯着他们了！”
“他们？呵呵，他们可是姓亚瑟的王族。火云大公还是国王唯一活着的侄子。你不知道其中深浅吗？”
“姓亚瑟又怎么了，只要不是姓上官就行了呗！”
淳于鹰的这句牢骚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四人都听进了耳中。淳于枭担心干爹会责罚三弟，便想起身打个圆场，却意外地发现干爹竟无动于衷。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们虽然和丞相府荣辱与共，但也要懂得韬光养晦。老三你要和老大好好学学，不要什么事都用刀来解决，刀再快也有钝的时候。要学会动脑子，学会用侠字办事！枭儿，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查明了，冈巴公爵府里确实有一名门客是高阶修士，据说此人已经达到了初级法师的品级，而且他随公爵府的贺寿队伍已经来到了王城。”
“法师啊~，那可真不好办了……”
听到对方出现了法师，中年人眸中悔恨之意一闪而过，接着他又问道。
“枭儿，你现在已是高级法士，老三到了中级，燕儿也勉强可算中级。以你所见，如果把你三人的兵团合在一处，能否胜过这个法师？”
“爹，不是我灭自家锐气。法师与法士有天壤之别，如果对方真派出法师参加排位赛，那就算把我们三个捆在一起，也一定不是对手。除非对方法师修的是木行，我们也许还有克制之法。”
淳于枭如实回道，金行天生克制木行，但中年人却觉得这事遥不可及。
“修木行的可能性太低，毕竟震旦人很少离开国土。如果这个法师拿下头名，挑战第九旅，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成为第二支甲级佣兵团？”
“不会！第九旅是术士组成的兵团，所以不管那法师修的是木火金水哪一行，第九旅都能找出克制的战法。而且现在战神大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想胜过他的术法绝不是件易事！”
“又是术法！这等妖术让低贱之人也能与高贵的血统平起平坐，真该好好地治治！”
谈到战神和术法，中年人忽然变得不再从容，似乎有团怨火藏在他的心里。淳于燕善于察言观色，她见干爹怒从心起，一阵媚笑帮腔道。
“就是，王国早就该灭了这等妖术，不然贱民迟早得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回头爹您可得和丞相大人好好说说，要官府管起事来！今天我把一个斗胆在咱们互助会里传授妖术的家伙送进刑厅，结果没到晚上他们就给把人放了。您说生不生气！”
“还有这事！……”
中年人正在气头上，一听有人竟敢在他的地盘上捣乱，顿时怒火更盛。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紧接着一个身着四品锦绣官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告罪告罪！小侄实在是公务缠身让青天叔叔和诸位兄弟久等了！”
来人一边拱手，一边道歉，快到上座中年人近前时，忽然撩开官服便要跪拜。中年人见状也不再拿大，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春雨啊，快起来！你乃朝廷重臣，怎可给我这平头百姓下拜！让这些外人见了，明天还不得传个满城风雨。”
“诶~，在朝言忠，在家言孝。您是我上官春雨的叔叔，当年还救过我的命，我拜您谁敢说三道四！再说，这里是咱自家的地方，您想干啥就干啥，千万别拘束了！”
来人正是冬宫总管上官春雨，今晚是他做东请佣兵互助会会长淳于青天和他的三个义子宴饮。淳于青天与丞相府关系密切，上官春雨年幼时淳于春天常在府中走动，只是这些年上官春雨入朝为官双方 相见不多了。
上官春雨既是丞相上官峰的第三子又是朝中要员，他能如此礼待，淳于青天自然脸上有光，于是手上劲道也不由大了几分。
上官春雨的伤势未好，吃痛一颤。淳于青天连忙松开了他。
“哎呦，看我这记性！听说贤侄在神山办差时受了些伤，看来还没好利索，需不需要我给你寻个医师瞧瞧？”
“哦~，不用了。大王子专门请了奥马国的使团医师给我瞧过，已经基本无碍了。”
“那也不可大意，燕儿，来！”
说着，淳于青天一招手，淳于燕马上将一个锦盒奉上。
“这里是株产自万仞山上的三百年老山参，滋阴补气，你拿回去补身体用。”
“这怎么好意思！”
上官春雨推迟了两下，便着人将锦盒收好。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几个犬子。这是老大淳于枭，他的九枭佣兵团已经位列乙级，在冈巴城是数一数二大兵团；这是老三淳于鹰，他修的火行已达到中级法士的水平，这在咱们奥马国可不多见；这是幺妹淳于燕，这些跟着我一直在王城，长进也不少。”
“小侠兵！王城里正义的化身！十三妹的事迹可是都传进了宫里。还有十三太保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呐！”
上官春雨与三人一一行礼，随即众人归位宴饮开始。
酒过三巡，堂外进来一个身着宫服的侍者，与上官春雨耳语几句便退了出去。
“青天叔叔，大王子那边有要事处理，今天恐怕是来不了了。他让我转告叔叔，修士选拔一事国王已经签发，择期就会举行选拔会。收集选拔令的事情我们冬宫不便出手，还请您这里加快进度。”
“放心，我已经撒开人马，收集王城里各中小贵族手里的选拔令了。燕儿，现在咱们收了几成？”
“三成左右。”
“很好！青天叔叔，这次您帮了大王子的大忙，冬宫一定会在您进爵一事上全力支持您的！咱们共饮一杯，祝吉时早到！”
“好好，来，干杯！”
……
花冠楼里的富贵滋味马甲这般的市井小民自然是无从知道，不过平民斗室里的焖鱼滋味富贵人也不一定懂得。
美美饱餐一顿后，马甲随夜班的杨师离开小屋，两人在街上告别，马甲没有回军械铺，而是又依着记忆来到上荣街三十九号。
夜晚的上荣街冷冷清清，行人少得可怜。马甲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轻轻地的敲响了房门。
等了一会，房门内没有回应。马甲再敲还是一样的结果。他轻推房门，房门从里面锁着。这时马甲才行起来鞠庄主临走时给的那块玉牌，于是他掏出玉牌，在房门上方的小门洞前晃了晃，只听“咔吧”一声，房门打开了。
“有人吗？”
仍然是没有人回应。
马甲迈步进屋，发现走廊里燃着烛火却不见人影。他又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回应。
‘难道这里是座空房子？不可能，没人谁点的蜡烛！’
回身关上房门，马甲压下四处看看的冲动，直接来到地下室的门口。
地下室的房门就在楼梯下方，开门前马甲还是没有忍住望了一眼楼梯上，那里除了摇曳的烛光什么也没有。
带着些许失落，马甲进入地下室。长长的楼梯向下，然后是曲折的甬道，不同的是这回通往梅花庄的石门早早打开，还有一个男仆候在外面。
“贵客福寿，您今晚是去秘室，还是入大堂稍歇？”
男仆见马甲入内，连忙躬身到地行礼。
“去秘室吧。鞠庄主不在吗？”
“庄主有事今晚未到，您请！”
说着，男仆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来到了天字号秘室院外。院门口仍然像上次一样候着四名婢女，其中一女抱着装有钥匙的木盒，另外三女捧着食盒。
打开院门房门，婢女们把食盒放好点燃烛火又鱼贯而出和男仆一起站到院门外，等候马甲发号施令。
马甲还有些不习惯，拱手请他们回去。
人都走后，马甲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从胡桃立柜里取出卷轴。
这次他没有急于进入幻境，而是把卷轴捧在手中，仔细在灯下观详。
回想杨师在佣兵会里使用的那把长刀，马甲觉得自己手中的这个卷轴也应该是件法器。卷轴上的图案可能就是法器阵图，而那五个形状各异的凹槽就是阵眼。
不同的是，卷轴上的凹槽只有用手抚过以后才能显现，所以神秘感更多了一分。
‘有五个阵眼，是不是太多了？’
对于法器的知识，马甲完全是个新手。但他今晚专门向杨师请教过，证实了普通法器上只会有一个阵眼，因为阵眼是阵图的能量来源，一般阵图根本就不需要多个阵眼来供能。
‘一般阵图不需要，那就说明这是不一般的阵图喽！’
‘不一般是不一般，可惜这卷轴不能用来比斗。我要是能有一把杨师那样的长刀，报仇就增加了一分把握。’
马甲越看越觉得卷轴非是凡物，可在幻境里过家家终究不如真刀真枪来的给力，他此时特别希望也能拥有一把可以战斗的法器。
“嘡嘡嘡！”
院外的敲门声把马甲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将卷轴收好，起身出了房间打开院门，发现鞠庄主正笑盈盈地带着两个男仆候在门外。
“贵客，您要古星辰文书籍在下给您找到了。”
说完，他挥挥手，左手男仆将一黑色漆盒捧了过来。
“这么快！”
马甲没想到梅花庄办事这么高效，他激动地打开盒盖，见到里面放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书皮上用奥马文写着《上古拾星》四个大字。马甲伸手取出翻了两页，纸张都是崭新上好的桑皮纸，字迹还带一股淡淡的墨香。
“这怎么是新的？”
“啊~，时间仓促恕小庄力拙。按贵客要求，小庄只找到一本用古通文书写的典籍。为贵客读起来方便，小庄就原样照翻成奥马文，又重新装订成册，所以时间上晚了一些。您要阅读古通文版的话，在下现在就让人取来。”
鞠庄主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但马甲能想象出梅花庄为了他的一个要求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心中顿时感激不尽。
“不不不，我也看不懂什么古通文。这个就很好，辛苦你们了！”
“您客气了。小庄干的就是这个营生，谈不上辛苦二字。由于并非原著，这本书就算小庄的一点心意，贵客的财物也请收回吧。”
鞠庄主说罢，另外一个仆人又将马甲的金刚石奉还。
“这怎么行！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帮我找书，我不能白要。再说，鞠庄主不是很喜欢这枚金刚石嘛，那就一定请你收下！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麻烦你们了！”
马甲虽然生长在小地方，但他能看出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他的这枚金刚石。特别是今天见识了法器的威力后，他就更明白了金刚石的巨大价值。可他深知人无信而不立的道理，所以此时即便金刚石价值再大，他也不会食言。
“既然如此，小庄就收下此物。但我们也不能占贵客的便宜。金刚石算我们卖下，还按三十金币的价格，书就算这桩买卖的一个添头，贵客意下如何？”
绕来绕去，书还是白送给了马甲。既然对方坚持，马甲也不再矫情答应了下来。正当他想不明白梅花庄为何对他这么大方时，鞠庄主终于在离开前解开了马甲的疑惑。
原来，梅花庄还在打剩下金刚石的主意，而且量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