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张若其的12年（7）
四月，北城终于褪去了料峭的春寒，光秃的树木枝桠生出嫩绿的芽叶，春光正好。
这日的黄昏，微风吹拂，夕阳一片醉红。若其来到槟江花园。
住在槟江花园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外国人，保安对里面的中国人印象深刻，也记得她。若其和他说了几句就放了她进去。
下了班她就去市场买了食材和蛋糕，今天是谢嘉和的生日，她没有告诉他她会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别墅门外，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正准备按门铃，却发现门没关上。
若其推门走进，刚走到玄关处便听到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是周茜真的声音。
她说：“嘉和，我们和好吧。”
“我们复婚，再生一个孩子，”周茜真描绘着美好愿景，“你不是一直想要女儿吗，我们生个女孩，幸福地生活，好吗？”
没有得到谢嘉和的回应，周茜真声音有些焦急，“你明明一直都很宠我的。”
周茜真调取记忆，仿若要证明什么似的絮絮说着，
“还在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你就喜欢我，常常跑去舞剧系看我演出，我有男朋友，你就等了我三年。”
“那时候我爸妈还在国内，我就和他们住在槟江花园里。”
“毕业之后你为了创造机会和我见面追求我，买了这栋房子住进来。”
“和你结婚后，我和你妈妈吵架，过后你都会来替她向我道歉；你妈妈催我生孩子，你也帮我推脱了。”
周茜真放低姿态，“这两年的经历让我深刻明白了，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不求回报的，所以我回来了。”
她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说道：“你那么爱我，这次也能原谅我的，对吧？”
听着周茜真诉说她和谢嘉和的甜蜜过往，张若其的心脏仿佛被刀割着，裂开一个洞，鲜血淋漓地流下去。
将周茜真的话结合在剧院听到的传闻，若其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周茜真之前隶属于剧院的舞团，是一名舞蹈演员。
舞剧比话剧还小众，除了顶尖的舞蹈演员，大部分舞蹈演员比话剧演员还没有前途。
周茜真自身条件和悟性的原因，让她一直跳不到女主角，而这行随着年龄增长，跳的范围会缩小。
也因为年龄焦虑，她更加注重保持身材一直不愿意生小孩，为此和谢嘉和妈妈闹了很多次不愉快。
虽然谢嘉和很包容她，给她关心，但终是抵不过她内心越来越重的不安和焦虑。
在28岁的时候，周茜真离团转行，决意进入影视行业，为了前途发展，她向谢嘉和提出了离婚。
谢嘉和接受了她的决定，两人和平分手，现在周茜真两年影视之路失败回来找谢嘉和复合了。
张若其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本以为她能慢慢攻略谢嘉和，和他在一起的。
可听了周茜真的讲述，再加上谢嘉和这些时日与她的相处，她知道，谢嘉和心里还有周茜真。
周茜真静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问：“最近有女人在追你？”
她接着解释：“剧院的同事和我说，有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经常去找你。”
谢嘉和终于开口了，“是若其。”
周茜真认真回忆了一下，问：“她不是你侄女吗？怎么对你……”
“我和若其没血缘关系，她不是我大哥的孩子，是大嫂和前夫生的。”
“那你——”
周茜真还想说些什么，被谢嘉和打断，他的语气有些疲惫：“茜真，你先回去休息。”
“好。我先回去，周末去你家见父母，你记得先陪我去买点见面礼。”
谢嘉和没说话。
周茜真知道谢嘉和不反对，就是答应了，心里生出甜滋滋的喜悦。
周茜真走出客厅沙发走向大门，谢嘉和跟在她身后，在玄关处见到张若其，两人停住。
张若其沉静地站着，目光如秋水般幽深如潭，直直地，定定地看着谢嘉和。
谢嘉和触到了她的目光，微怔，漆黑瞳孔中闪过一抹愧疚，微微垂下头。
周茜真看着两人眼神接触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张若其。
她的容貌大气明艳，身材玲珑有致，和她相比，周茜真感到自惭形秽。
然而她心中越是自卑，就越在面上表现出对张若其的轻视。
想到谢嘉和爱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周茜真就倨傲地抬起下巴，看向张若其的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对你叔叔有想法，你可真不要脸。”
目光落在张若其饱满挺翘的胸口上，周茜真心口一窒。
这是她最自卑的一点，因为跳舞，从小学芭蕾都是平板身材，她的胸很平。
对于她的身材，谢嘉和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她从他看她那里的目光中看到过些微的失望。
这样想着心脏漫过刺痛，怒意更盛：“你以为自己胸大就能勾引到他，真是做梦！”
“茜真，别这样说话。”谢嘉和皱眉制止她。
周茜真回身看向谢嘉和，忿忿不平道：“我怎么了，这不是事实吗？”
张若其心中一片冰凉，她忽然明白了一切，谢嘉和心里根本没有她，他对她好，和她的亲昵与暧昧，不过是通过旁人传给周茜真刺激她而已。
她，只是给谢嘉和的爱情配戏的木偶而已。
她对谢嘉和的爱意，他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更不会接收。
想清楚了这些，张若其悲从中来，生无可恋，渐渐觉得窒息。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逃一样的奔离别墅。
回到公寓，若其没有生息地躺在床上，眼泪似断线珍珠般不受控制地落下。
之后的一周，她整个人仿若无魂般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了无生息。
很难集中精力做事，这天她在播报中说错了数字，被部门老大狠狠批了一顿。
电视台楼下，她四处远望，北城的夜，无论几点街上都有许多车和人。
城市霓虹闪烁，观景灯变换着色彩，光亮交相辉映着，马路上无数车来往行驶，亮起的车灯蜿蜒成一条河。
看着眼前的夜景，若其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离开。北城，因为谢嘉和，曾经是一座希望之城，而现在对她来说却成为一座伤城。
她下定决心，离开北城，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