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阳光刺眼睛,好在花园里的蔷薇花正是盛放的时候,看一看它们,被光线晃到的眼睛也就好受了许多。
真是不错。
季母回娘家探望父母去了,她还要顺便讲一讲出轨之类的事情,所以没带季清柏一起前往,怕不方便讲话。
一大早便出门,她不知的是,在她出门后,儿子马上起床下楼。
罕见的没有在床上赖一会儿。
站在花园里,拿着一个小水壶在浇灌蔷薇花,心情颇佳地哼着小调。
陶演情操了半晌。
季清柏折了好几支他认为最漂亮的蔷薇花,拿在手上,打算放到母亲房间去。
鲜花配美人。
在他看来特别合适。
余光扫过,发现王洁又来了,还跟父亲恶心巴拉的撒娇,他顿时皱眉。
他不喜欢这个坏女人。
每次来都装模作样,恶心死了。
父亲昨夜一夜未归,恐怕是找她去了吧。
轻飘飘望了眼手里带杆的蔷薇花,它是那样娇艳欲滴,散发芬芳。
宛如清晨朝霞映染。
美好,像鲜血一样,红艳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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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早上好。”
直接无视王洁,季清柏径直走向季父,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幼儿园的老师说,小孩子要多笑,笑容代表纯粹和美好,这样才讨人喜欢。
他虽然不懂,但也记住了。
要笑,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对于爱笑的人,防备心会放低。
所以,要笑。
季父笑呵呵摸了摸他的脑袋:“早上好,来跟你王阿姨打个招呼呀!”
估计也是知道母亲不在家,想趁此机会让儿子跟后面来的这个相处好一点。
以后再有个妹妹或者弟弟,那是个极佳的玩伴,岂不是皆大欢喜。
男人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令人嗤笑,总会把事情想象得非常完美。
季清柏乖巧冲王洁喊道:
“王阿姨,早上好。”
和大人的印象里一模一样,小孩子不记仇,隔天会把前一日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一觉醒来,回到纯洁无邪的状态。
干净又纯粹。
谁会对一个乖巧的孩子心生厌恶呢?
王洁僵硬扯唇,敷衍地回一句:“早。”
她对于那天季清柏的假装挨打的行为,仍旧耿耿于怀,甚至怨恨。
连季父还在场都忍不住要甩脸子。
季清柏眨了下眼睛,忽然把蔷薇花塞进女人手里,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扎把花丢掉。
笑容在那一刻跟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阿姨,你那天打我的地方已经不疼了,这些花都很好看,你留着养吧。”
说完,季清柏松开她的手,转头跑到季父身旁,扯着手掌撒娇:“爸爸,我们早餐吃奶黄包好不好?我想吃牛肉干,薯饼,虾仁……”
一口气报了七八个菜名,全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儿子如此亲近自己,季父听得眉开眼笑,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好好,咱家宝贝爱吃啥就吃啥,我们现在就去!”
连还停留在原地的王洁都顾不上,抱着儿子直接往餐厅走,全程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认为都那么大人了,自己会知道跟上来,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教导。
对于王洁各种哎哎哎地叫唤,更是充耳不闻,先前打招呼地敷衍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王洁咬牙切齿,狠狠盯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毒。
如果不是手上疼痛感传来,她还能盯更久更久,直到两人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为止。
掌心和指头内侧上下,很多地方都有深深地扎痕,蔷薇花杆子上的尖刺,将她嫩滑白皙的肌肤扎破了皮,渗透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蔷薇花很漂亮。
但尖刺同样锋利。
扎进肉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季清柏眼神清澈。
看似单纯无害,却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他给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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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王洁有意无意给季父上眼药水,还把布满血痕的手展示出来。
季清柏坐在旁边,默默垂眸吃饭。
季父一副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专注地给儿子夹菜,一脸慈祥,嘴角挂着微笑。
仿佛刚刚王洁在他面前哭诉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轻描淡写的:“不过是朵蔷薇花。”
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和孩子计较,孩子怎么会知道花杆子上有尖刺呢?
送花,是一片好心。
甚至关心季清柏的手有没有受伤,问了几遍,确定儿子只是划破一点点皮外伤,他松了口气,笑眯眯夸奖了季清柏几句。
季父这个人,渣的明明白白的。
他很清楚,女人可以更换,但带着血缘关系的儿子永远不可能换。
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即便,真实的季清柏故意为之,他反倒还觉得十分欣慰。
年纪小小都这么有手段,后继有人啊。
王洁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差点就当场爆发,但她忍住了。
她不能惹怒了男人,否则,她的婚姻,她的财产,她的孩子,都将成为泡沫。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一定要忍,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直到季父去书房工作,她才找到机会想整季清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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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珠,圆圆的小玩具。
太小怕吞下去,太大又觉得幼稚。
正好是季清柏这个年龄阶段喜欢的东西。
透明的弹珠可以透光,通过它来看世界,是浑浊不清晰的。
就像复杂的社会,错综复杂,难辨真伪,看不真切,只能靠猜测。
拿着一盒子弹珠从楼梯上下来,季清柏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把玩。
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像一块石头。
前面笑容满面的模样仿佛是场玩笑般的错觉,竟是那么遥远。
季清柏一边摆弄弹珠,一边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茶几旁的女人,淡漠的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弹珠。
“小孩,好玩吗?”
王洁笑眯眯的,声音温柔得很。
“你肚子里,有个小孩吗?是因为他,爸爸才让你进家门的吗?”
答非所问,季清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弹珠,嘴里喃喃低语,像是在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王洁走近了两步,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季清柏猛地抬头,漆黑的瞳孔里迸射出锐利光芒,宛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刺入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令人不寒而栗。
他用力抿了抿嘴唇,沉吟半晌,突然说道:“你可以走吗?不要再来我家。”
这句话说得很诚恳,没有丝毫的挑衅,仿佛真心实意请求。
但落入王洁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什么叫不要再来?
这算什么?
赶她走吗?
像是在询问,又好像不屑,更像是在赶讨人厌的苍蝇。
脚步顿了一瞬间,随后不由自主露出嘲讽的弧度:“凭什么?这是你爸爸的房子,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吗?你把我当成什么?”
她的眼神变幻莫测,季清柏只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摆弄手里的弹珠:“你不愿意?”
声音平缓,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当然不愿意。
王洁甚至懒得回话,端了个果盘上去慰问辛苦工作的季父。
哪怕人家其实只上去了十分钟。
谄媚奉承的举动,她做得很自然。
一颦一笑都显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虚假,又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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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王洁从书房出来,来到楼梯栏杆处朝下望。
只感觉自己就是女主人。
以后这栋别墅,将会是她的地盘!
眼底闪过疯狂的执念,快的谁也没察觉到,直到发现楼下的季清柏。
一颗弹珠在手上上下抛投,丢到半空,再接住,丢到半空,再接住……
他一动不动,仿佛在沉浸在某种美妙的乐趣中。
眼睛却紧紧盯着王洁,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给过你机会了。”
笑容灿烂,仿若春风吹拂。
王洁身体僵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喂小孩,你什么意思?”
追赶下楼梯,想要抓住季清柏质问他究竟什么意思。
却没想到。
脚踩到一个什么滑滑圆圆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
王洁一路滚下去,惨叫声响彻天际。
紧接着,画面变得很混乱,季清柏感觉记不住许多,他只记得零碎的片段。
佣人帮忙扶起虚弱到几乎要晕过去的王洁,父亲催促司机准备去医院,王洁离开前望向自己那深深一眼,地上一摊新鲜的血迹……
那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肚子里所谓的弟弟妹妹没有了,也再也不会有,至少不会从王洁的肚子里出来。
她无法生育了。
而王洁闹翻了天,跟季父要求必须处置了季清柏,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可季父又怎么会相信她,更何况现在没了小孩,他更加无所顾忌,到最后连敷衍都省了,直接让她好好冷静一段时间,自己回家享受妻贤儿孝的日子。
季父这样做,王洁除了恨还是恨。
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将母凭子贵的目标改为找机会嫁进季家。
至于王洁为什么会抓着季清柏不放,认为是他害了自己。
主要原因还是——
事后回忆起来,脚下踩的分明是一个眼熟的东西,弹珠,季清柏玩的弹珠。
最后叫她确定的,是她被扶着要去医院时,无意间瞥见季清柏。
眸中流露出的那股狠劲儿,跟灿烂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冲击和反差。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