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教室的轮流值日相信所有念过书的学生都经历过，没打扫干净被查到，第二天要接受班主任一波制裁，不仅如此，说不准还要写检讨，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被念叨，那滋味，想想都酸爽。
所以轮到沈北依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认认真真的，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一起值日地从两个男生换成了两个女生，平时不怎么说话，关系不熟，也不了解彼此的性格人品之类的。
面相倒挺好，看起来挺和善，说话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听了让人觉得舒服。
因此想不到会心眼坏，坑人。
沈北依原本是负责拖地的，那俩一脸仿佛大义凛然的模样凑近。
说什么都要她去扫地，她们来负责比较脏兮兮一点，裤腿可能溅到脏污的拖地。
还道如果推辞就是不把她们当同学，生分又客气，不太有利以后交流。
想了想，没什么不好，扫完地还能马上离开去食堂吃饭，何乐而不为。
沈北依这样想着，直到看到了那根纤维头裹杂全是头发和污垢，还断的只剩一小截，抓都抓不稳的扫把。
才明白给人坑了。
且不说抓不稳，就算勉强能抓住，那么脏，越扫越脏。
前几周的值日生应该是去跟别的班借的扫把，那俩心眼坏，前面不停说她们扫，等写完那道题就去，一直拖了很久，搞得现在别班值日生都已经离开，借不到了。
当机立断回去要求换回来，那俩女生态度马上转变，死赖在椅子上不动，说什么不干，非要她扫地。
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吩咐提前去食堂买宵夜的江千里发来消息。
再过一阵第一波检查就会来，早打扫早结束，回去洗了澡还能美美地吃夜宵。
沈北依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把她们桌上的书一把推倒一半，任由它们哗啦啦散落一地，径直离开。
徒留那俩不停咒骂却又自知理亏不敢去推她的书，脚对准地面踢来踢去泄愤。
现在是晚自习结束时间，负责杂物间的老师果然已经下班。
沈北依在那徘徊一会儿也等不到人来，只得寻求第二种解决办法。
往教学楼后面沿着小路一直走一段距离，有间不大不小的铁皮房。
以前是给学校垃圾站里负责人两夫妻住的，后面那两夫妻回老家，重新找的垃圾站负责人要回家住，也就荒废在那，暂时没有拆毁的打算，拿来放杂物也不错。
但是一般来说，学生们不爱去那块拿东西，即便不需要杂物室那样复杂的签名，确定班级，一个月只能拿一次繁琐的条条框框规矩。
因为——
阴气森森的，总感觉里面藏着什么鬼怪一样，吓人得紧。
路灯拉长沈北依的影子，她默念大悲咒，其实就是胡乱嘀咕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相信科学，可脑子不受控制，它一直往高中三年来听到的各种各样灵异事件靠。
什么宿舍深更半夜会有拖把拉地的声音，谁会在两三点钟在走廊拖地呢？
什么教学楼晚上厕所最后一间总是关着的，明明没人，却会莫名其妙冲一阵很激烈的水，惹得蹲在旁边坑的吓得要死。
什么宿舍落锁前，食堂会提前十分钟关门，如果不走，且只有你一个人站在门口，那就会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是有谁困在里面那在敲卷闸门。
什么学校为了地皮便宜，以前这是块坟场，什么哪年哪届教学楼顶上跳下来个学习压力太大轻生的女孩，什么男生宿舍打架，上头把人脾脏打破裂，当场死亡。
说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还有很多版本，但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惊悚骇人。
听了晚上做噩梦那种。
沈北依不封建迷信，嗯，三分钟前。
路上一直吹来轻风，不是凉爽，她只觉寒毛耸立，不由加快脚步。
阴风阵阵的，好似有人在耳边吹气，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里，总觉得藏了什么。
越想越恐怖，最后干脆奔跑起来，喘着大气来到铁皮房前。
没怎么修缮，铁皮上锈迹斑斑，有一边的玻璃窗户居然破个洞，露出漆黑幽暗的空隙，冷风灌进去，好似被吞没了一般，一点动静没发出。
门前有些散落的纸皮纸箱，是那两夫妻以前剩下的，没能拿去卖掉。
吞了口水，沈北依给自己做了半分钟心理建设，便进去了。
早拿早结束，拖拖拉拉只会耽误时间。
-
里面黑黢黢的，她摸索着走到角落，才摸到扫把的杆子，旁边还有更粗一点拖把的，全堆积在一起。
买回来捆绑在一起方便固定的塑料膜没扯掉，沈北依只需要一根，不可能拿一堆几十根走呀，只能忍着害怕撕塑料膜。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球类，应该是篮球掉在地上，砰砰砰的响，吓得沈北依一哆嗦。
她差点没叫出来，惊恐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大门外流进的一点光线，照亮不了太多地方。
“谁啊？”
颤巍巍喊了句，没人答，篮球碰到架子边角，不再发出动静。
周围安静得可怕，偶尔有一阵风从外面呼啸而入，卷起地上的碎纸屑，飘摇不定的晃荡。
拿了根扫把，沈北依想也不想马上冲向门口，一刻钟都不能继续待下去。
哪知被拽住，门还一瞬间被重重拉上，屋内没有一丝光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北依吓得浑身僵硬，手脚冰凉，眼睛睁大，瞳孔微缩，连牙齿都在打战。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抵不过魔法攻击呀。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指甲掐进肉里，痛楚让她清醒不少。
这不是在梦里，快跑快跑快跑！
拼命挣扎，奈何对方手劲极大，她的挣脱没有任何效果。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嘴巴被捂住，呜咽的声音被闷在嘴里。
完了！
全完了！
不过话说……鬼有实体的吗？
尚未没想明白，灯光大亮那一刻，沈北依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而捂嘴的手也随之松开。
她连忙后退几步撞上堆满杂物的铁皮架，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喘气。
视野逐渐恢复清晰，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周磊！
旁边走道空位置还被人用笔摆上一个爱心形状，和爱心蜡烛大同小异。
“你干嘛啊！”
恐慌过后是无尽的恼怒，沈北依冲他吼：“疯了吧！你吓死我了！”
人吓人吓死人。
刚才真以为遇见厉鬼，要交代了呢。
“我想着吓唬你一下玩玩，没想到我才靠近一点你就要跑，只能拉住你了。”
周磊脸色略带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讪笑一下，“别生气，闹着玩而已。”
还刻意指了下用笔排列的爱心，兴致勃勃问：“喜欢吗？如果平时能出校门，我肯定给你用蜡烛摆，现在将就一下吧。”
表情一反常态得多，一会儿懊恼一会儿不到一秒钟变成兴高采烈，活跃过度。
简直就跟疯了一样。
沈北依的潜意识告诉她，事情不太对劲，没有表现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周磊为什么在这里？
提前布置好的爱心，那是知道自己会来。
为什么知道自己会来？
再随便联想一下，就知道扫把的手脚是谁动的，说不准那两个女生也有份参与，不知收了什么好处，故意拖延时间，还假惺惺的要换任务。
很怪，一切都很怪。
一瞬间思考到所有的沈北依表面不动声色，并没有甩头就走，那次商场被挟持，让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变态神经病，不得不放弃一手。
扬起一抹微笑，说道：“真好看，你摆了很久吧，分毫不差呢。”
冷静，不能惊慌，会被看出破绽！
沈北依努力稳住心绪，眼睛在男生没留意的角度到处扫视。
周磊闻言咧开嘴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比以前更阳光，更温暖，他笑着说：“是啊，我摆了几个小时，昨天下午开始我就来摆，然后回去上课，一到午休我就又来，你喜欢吗？”
送命题！
一旦说不喜欢肯定出事！
沈北依抿了抿唇，笑道：“喜欢。”
低垂的眼睫遮住眸底闪烁的冷芒，她在心中盘算，要怎么离开这里。
硬刚肯定不行，男生的力气比自己大很多。
握住扫把的手微微收缩，随时准备。
周磊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兴奋地搓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期待着什么，又似乎有些畏惧。
“那你……那你可以亲我一口吗？”
周磊的语气突然变得羞涩。
他说完，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沈北依，眸中包含的渴望和期盼不加掩饰。
亲你妹啊亲！
沈北依差点爆粗口，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叫人看出端倪。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为什么？”
周磊腼腆地笑地笑着，脸颊泛红，支吾了几声，“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摆的爱心不是吗？”
“哦，原来如此。”
沈北依装作恍悟，轻笑了下，慢条斯理说：“原来是讨夸奖的呀！”
男生更羞涩了，点点头，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眼睛里闪闪发光。
“本来我不应该亲你的，有点不合适，不过……看在你费心为我摆爱心的份上，满足你一下下吧。”
俏皮地吐吐舌尖，沈北依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人演技如此精湛。
先是凑过去，快到周磊脸颊时，又迅速缩回去，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你……你闭上眼睛嘛，这样盯着我看，我一个女孩子多不好意思啊……”
沈北依扭捏地扯了扯衣服。
她越是害羞，周磊就越是激动得不得了，赶紧按照她说得乖乖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吃了蜜还甜。
“等一下，我用口水润润嘴巴噢。”
边说边轻手轻脚往后退，沈北依精神紧绷到一个巅峰状态，屏息凝神。
拉开门的一刹那，难听刺耳的嘎吱声响彻，糟糕，她顿时拔腿就跑。
却被扯回来狠狠扔在地上，周磊连关门都顾不上，脸色差到极致。
沈北依摔得眼冒金星，但是她不敢停歇半分，爬起来就想跑。
“贱人！敢骗我！”
周磊一拳挥过来，正好落在她肚子，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弯腰弓背抱着肚子，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脸色憋得通红。
她忍着没叫出声，屋内却响起了第三人的惊呼。
“谁？！”
周磊立即警惕地看向四周，惨白的白炽灯不分黑白，照射屋内，他发现右侧最后一排架子那站了个人，身躯没看见，但看见了坏事的影子。
“出来！我看见你了！右边架子后面那个，别逼我亲自动手抓你！”
以往沉默寡言，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声吼的比一声大，震得沈北依耳膜嗡嗡作响，肚子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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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崭新拖把，是个老熟人。
李萌萌。
不像许晴北，家里人安排要走，她家里人不同意她随意转学。
所以她留了下来，只是没再去找过季清柏，高二，不在一个年级，自然偶然碰面的机会也少很多。
慢吞吞走出来，脚步虚浮。
尽管伪装坚强，她依旧显得有些慌张，瞳孔抖个不停，开口第一句是：“不关我的事，我要回去打扫卫生了。”
说罢，竟直接要走，大有不管沈北依死活的意思，丝毫不担心她的处境。
周磊哪里会让，挡在她身前。
“你干嘛！”
李萌萌急促喘息几下，抬头瞪着男生。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让我走吧。”
李萌萌说话的时候，目光闪躲不敢去看周磊，其实是害怕，可曲解意思过后，就是缓兵之计，等下去找老师来支援。
“呵，你以为我会信？”
讥讽的勾唇，周磊伸手掐住李萌萌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完美的计划出现偏差，原本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被打压，周磊心底愤怒无法形容。
“我早就来了，我只是来拿拖把，因为杂物间老师下班了，我没有要故意偷听。”
李萌萌说得诚恳，脸上的焦虑也不似作伪，仿佛真的被冤枉一般。
可惜周磊根本不相信，“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不出声？还要躲在里面偷听偷看！”
“我不知道有灯啊！我是新来的，哪里知道有灯！我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鬼，下意识躲起来的，这能怪我吗？啊啊！”
李萌萌被逼得有些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你放过我好不好？”
挨了一巴掌，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姿势让她觉得屈辱。
掌心沾灰攥得紧紧，刘海所遮盖的眸中燃起浓烈的愤怒。
父亲是领导，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周磊捂住眼睛冷笑几声，再睁开眼睛时，里面满满的疯狂，“本来想好好聊的，但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开始解校服松紧的裤腰带，表达出来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你也是倒霉，那就一起吧，大餐留到最后，你先来。”
朝李萌萌狞笑着，周磊一步步朝她靠近，眼睛里迸溅出邪恶光芒。
“你敢！我告诉我爸，让他弄死你！”
李萌萌吓得花容失色，声音凄厉，却仍然阻止不了周磊的动作。
这时候我爸是谁都没用，一是人家不信，二是跟疯子讲道理威胁疯子，都是无用的，白搭。
发觉这一点的李萌萌彻底崩溃，心境就像见到了南方会往人脸上飞的大蟑螂。
不是害怕跑开宣布那个房间是蟑螂的了，就是害怕到极致疯狂踩扁，踩到成为一团浆糊都不能罢休。
情绪激动上来，无法控制，必须发泄爆发出来才能平缓。
她尖叫着拿拖把打周磊，一次又一次，竟不落下风，每一次被击中，虽然没怎么受伤，却也狼狈得很。
可周磊一个男生毕竟力气大，加上李萌萌本身也害怕累到极限。
两人撕扯间，她一个不慎被掐住喉咙，后背抵着铁架子，激烈的挣扎使得上面杂物晃悠不平，一副悬悬欲落的模样。
沈北依本来还在犹豫究竟是直接跑还是去帮助李萌萌。
见她到了生死关头，顾不上那么多，直扑斗殴区域，捡起地上之前吓到她的篮球对准角度狠狠一砸，周磊痛呼一声，下意识松了手，给了李萌萌一个逃脱的机会。
“贱人！”
沈北依被踢了一脚，飞撞到门框上，疼到半天起都起不来，胸口火辣辣地烧着，脑袋晕乎乎的。
微微侧了点身子，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在男生看不到的角度发消息。
“贱人！一个个都看不起我！我万年老二，万年老三！所以才看不起我是不是？因为我家是开餐馆的，一天到晚低声下气的所以才看不起我是不是？贱人！”
周磊疯了，大喊大叫地走来走去。
他所谓的我喜欢你，并不是真的喜欢。
不过是出于——
一部分想耽误沈北依学习，好让自己上年级第一，另一部分是想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优秀，连年级第一也被自己拿下。
一直以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念头。
而他说的别人看不起他，根本没有的事情，谁会看不起一个家里开店的孩子，别人巴不得自己家长是做生意的老板，无论大小，都感觉倍有面子。
看不起他的。
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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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已处于静止状态，不起眼，于是艰难想往外走的李萌萌成为焦点目标。
周磊一腔怒火全攻击在她身上。
“还想跑，想报信是不是？！我弄死你，你们女的都是虚荣拜金的贱货！”
“江千里家里有钱，你们就都喜欢他！喜欢他！都嫌弃我！你们都该死！”
“啊啊啊啊，救命啊！”
周磊拉扯着头发，李萌萌挣扎不动，尖叫着伸手去拽铁架子，试图稳住身体脱困。
原本不稳固的架子一个倾斜，上面装在纸箱里重重的物品接连砸落。
更多的都随着架子一起砸下！
灰尘扬起，呛鼻味儿弥漫开来。
月光洒在沈北依侧脸，映衬着她苍白的神情，更将这寂静无声渲染得诡异。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地面破烂纸皮偶尔摩擦发出沙哑的响声。
那两人被压在架子下，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