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快乐和幸福是大脑多巴胺快速分泌的产物，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甚至忘记了持续存在并未消除的困境和痛苦。
它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外挂，老天爷良心未泯给开的外挂。
令人能稍稍有个喘息的时间，不至于落水的一瞬间马上没顶。
美好，却无法长久。
出门逛街，为南郊别墅添置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即便其实根本不缺。
江千里和沈北依兴致勃勃地走在大街上，一会儿停下脚步。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大部分早餐摊还没结束营业，依旧飘着热气，老板热情地招呼客人落座。
寒风侵袭不了这片地方，人间烟火覆盖了城市的冷漠与孤寂，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心中的冰冷慢慢褪去。
“老板，一碗香菇猪肉汤饺一碗芝麻汤圆，外加两屉小笼包，谢谢。”
坐在外头的塑料板凳上，把便宜折叠桌上的碗筷挪到旁边方便服务员打扫卫生，沈北依一边哈着冷气玩，一边对店里的胖胖的老板喊话。
江千里眸色闪过一些细微的东西，很快又消失不见，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地擦干净筷子。
罢了。
不说扫兴的话。
在这里吃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喧闹嘈杂，但也挺好，哪怕只是做热闹的旁观者，也可以让人暂时忘掉那些繁琐的烦恼，忘掉那些不愉快。
“你在笑什么？”
沈北依抬头瞥他一眼。
“你猜。”
江千里眉毛挑了挑。
“拉倒，懒得猜。”
短短的时日，关系突飞猛进到能互相调侃了，沈北依的心态平和许多。
或许是在绝望无助的时候，他的突然出现，给她带来了些许希冀和温暖吧。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什么梦？”江千里问。
沈北依歪着头，双手撑住下巴，侧着脸想了一会儿。
“唔，我梦见我们俩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你忽然告诉我你又要转学了，我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求你再待几年……”
“抱着你的大腿，给你裤子扒下来了，周围猛地出现好多人，都特别震惊，接着我就活生生吓醒了。”
大概是觉得好蠢，她捂着脸，“噗嗤”一声笑出声。
江千里摸摸鼻子，低声嘟囔：“笨蛋。”
他怎么可能丢下她离开。
“你听出重点了吗？”
沈北依斜睨他，把新鲜出炉的小笼包夹了一个进嘴里，下一秒烫得嗷嗷叫，吐了吐舌头试图用冷空气压制。
小狗哈气，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天空瞧。
江千里拿起筷子，帮她吹凉，才塞到她口中，“笨的，连烫都不知道。”
死鸭子嘴硬。
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停，一个接一个吹凉，然后轻柔塞进去。
她哼唧两声，含糊不清的嘀咕：“快回答问题，不然咬你哦。”
“嗯……你想扒我裤子。”
“胡扯，我哪有那么流氓。”
“你哭出来了鼻涕泡。”
“这是重点吗？你能不能略过！”
沈北依瞪他一眼，不满地皱眉，“再不老正经的，我真的要咬你啦！”
“那就咬吧。”
他一副任君多采撷的姿态，颇有享受的既视感。
沈北依气结，“呸”了一声，而又叹了口气，继续往嘴里塞小笼包。
气鼓鼓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露了小女孩幼稚的本质。
她咬的时候特别用力，牙齿磕碰相撞发出嘎嘣脆的响声，不由得一激灵，委屈捂住那边脸，让江千里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你舍不得我，我知道的，毕竟我这么帅，不想我离开很正常。”
“闭嘴，谁舍不得你了？”
犟着不肯把内心真实想法表达，刚刚可能还有兴趣，但现在只余羞耻心爆棚，她狠狠地白他一眼。
“你不说做梦哭了吗？”
“我……我那是被热气熏的！”
两人边斗嘴边互相交换了半碗饺子和汤圆，等吃饱喝足了才慢吞吞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人。
沈北依把新款可爱冬装裙屁屁区域拍了拍，灰尘无论存不存在都会掉落。
“死丫头？！”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且令人厌恶的嗓音，语调尖酸刻薄，像极了那种在电影院听到的骂戏腔段子里的某些女配。
果然，下一句就来了：“你死哪儿去了？身边还跟个男的，哎哟喂，看来还挺亲密嘛，哪儿找的呀。”
把江千里即将上前的身躯挡住。
缓缓扭头，对着那张因为过年所以涂抹花枝招展的脸轻轻勾了下唇，沈北依似乎在笑，但又像是在嘲弄：
“大伯母，你难道羡慕了？毕竟比堂姐找的那个在家里偷东西的要好一千倍一万倍，噢不，是根本没法比呀。”
“你——”
大伯母脸色涨红。
“我怎么了？”沈北依挑衅地反问：“不敢承认了？我说错了吗，您不是羡慕嫉妒恨？”
身上的淤青未消，男生给了最好的药，触碰到依旧疼得厉害。
怨吗？
怨的。
以德报怨从来不是沈北依的风格。
她不是圣人，她有自己的底线。
很可惜的是，大伯父大伯母一家从未把她当成人看待过。
“你赶紧给我回去，家里亲戚很快要到了，让你大伯父丢脸你是知道后果的！”
大伯母的声音拔高，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只要她一转头就要扑上来抓人。
“哟，哪来儿的狗，怎么到处乱叫呢？还是乱棍打死好了。”
忍无可忍的江千里站了出来，挡在沈北依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对面，冷声讥刺：“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你是谁啊！”
大伯母一愣，随后怒目圆睁，伸手指向他，“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好大的狗叫声，我耳朵都快聋了，你还让我再说一次？”
沈北依抿唇轻笑，“这位丑得要死的大妈，请注意你说话的措辞，如果你想吵架我不奉陪，我还是更喜欢用拳头说话。”
“你——”
大伯母的五官瞬间变形，“你有念过书吗？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吗？你这种没礼貌的野孩子就应该送进监狱！”
周围全是围观的人，她不敢太过放肆，只是用言语攻击江千里，企图引起周围人的共鸣，并借此彰显出自己长辈的权威。
“不好意思啊，我从来都不懂什么尊老爱幼，再说了，你是老吗？你顶多算丑。”
江千里微微仰着下颌，骄傲地宣布，仿佛说了什么震惊四座的事情。
“噗嗤——”
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喷了。
大伯母脸色黑沉，恼羞成怒之下冲过去就要揪住江千里的衣领，但是被沈北依先一步挡住了。
“大伯母，我警告你，不要对我朋友无理，我朋友脾气不太好，一旦惹急了就容易动手打人。”
沈北依一直都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乍然强势起来，倒真有点唬人。
毫不留情地甩开大伯母的手，语气冰冷，“你们已经把我扫地出门了，你自己清清楚楚说了，我们不是一家人，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不会再低声下气了，你们没资格。”
她说话时的表情是冷漠的，没有一丝犹豫，这是她第一次在大伯母面前露出真实性情。
早已经不需要隐藏什么，尤其是对待根本不重视自己的所谓亲人。
讨厌虚伪的演技，更讨厌虚假的感情。
不屑用虚情假意博取同情，更不愿意与那些虚伪至极的人为伍。
大伯母呆了半晌，忽然扬起手臂朝沈北依扇过去，相同的套路不会上第二次当，被轻松躲过，抬脚踹了她膝盖一脚。
“死丫头！你疯了，你敢踢我！”
“我是疯了，疯得彻底，你们一家人把我逼疯的。”她笑了笑，语气很轻松，“你要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大伯母踉跄着摔倒在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死丫头居然羞辱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一招不成，又生一计。
“沈北依，你这个贱蹄子，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这么对我？！”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伯母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脏水全泼在沈北依头上。
沈北依皱眉环顾一圈。
不知何时，周围多了许多看客，一双双或是惊讶或是鄙夷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仿佛她犯了罪般谴责。
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别吵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咬牙切齿地质问，胸膛剧烈起伏，却没有办法掩饰声音颤抖。
“乖乖。”
江千里在身后拉住她，轻拍她的背安抚。
“我不怕。”沈北依抬眸，轻声道：“我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如果比作是花。
就必须不论风吹雨淋都能顽强存活，并且努力汲取营养，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芬芳，不断地朝着目标攀登。
永远依靠他人，这不是她沈北依的人生态度，她要做一株坚韧而美丽的蔷薇，迎着暴风雨而生。
江千里垂眸看她，嘴角微翘，眼底含着柔软的笑意：“好，我陪你。”
四个字，足够了。
沈北依回握住他的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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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人不识时务，破坏美好的氛围。
“死丫头你跟我回去，不然我今天就跟着你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大伯母赖皮耍赖的功夫一流，简直就是个无赖。
哟呵。
说得真吓人。
“行啊，你跟着吧，我正好缺个拎包的，免费劳工，反正不给钱。”沈北依耸肩，满脸都是兴味盎然。
大伯母一听，顿时气炸毛，跳起来就往前冲，试图拽住沈北依，却被江千里一脚踹飞，摔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哎呀。
牛批呀。
赞赏的目光给到，男生顿时雀跃非凡。
“沈北依！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居然敢让他踹我？”
无辜躺枪的沈北依：“……”
青天大老爷快来，我冤枉，我明明没有说话，都是她自找的。
再继续下去不是个办法，江千里不该卷进这些肮脏的琐碎争斗里。
咬咬下唇。
靠近他耳畔，轻轻说：“我跟她回去，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吃饭。”
“但是……”
江千里担忧的蹙眉。
“你不相信我吗？我可是年级第一，聪明的大脑有处理事情的能力。”
俏皮地眨眨眼睛，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她有分寸。
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为叹息，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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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还在地上哭嚎，沈北依懒得搭理，径直往外走。
大伯母追上来拦住她，“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别想逃跑。”
沈北依站定，转头瞥她一眼：“不是要我跟着你回去？”
高楼大厦遮挡住的阳光在那一刻笼罩了女孩，裙摆随着她迈步的幅度摇曳，白色厚袜子阻挡冷空气，衬托出她窈窕纤细的身姿，整个人都透着气场全开的架势。
“那就走呀～”
扬起唇角，勾勒出灿烂的弧度。
回去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