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春节联欢晚会的第三个小品，大概是真的剧本很不错，所以台下起哄鼓掌组观众很给面子地哈哈地哈哈大笑。
却也驱散不了客厅诡异的氛围，尤其是在沈北依被江父江母注目礼的关键时刻。
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老天爷专门逮着她戏弄。
连放假过年都不肯放过。
“江千里，快帮我解释一下，你爸妈误会了，我……”
沈北依慌了神，使劲拉扯着江千里的胳膊，示意他开口说话。
哪怕解释一下没有被相信，也总比一言不发摆烂强。
“嗯？”江千里装作什么都没懂的模样，茫然看着她。
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沈北依跺跺脚，急得不行。
“叔叔阿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可以跟你们解释，我……”
面对陌生人的恐惧翻涌上来，沈北依不知怎么解释才能让两个长辈消除误会，急得眼泪汪汪的。
江母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像什么三教九流的坏人，顿时就同情了：“哎哟，孩子，别哭啊，慢慢说。”
瞥见小儿子没憋住的笑容，江母瞪他一眼：“别笑！”
江千里赶紧捂住嘴，但仍旧忍不住弯腰笑个不停，肩膀一抖一抖的
似乎先前只是猝不及防的慌乱。
现在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沈北依委屈地咬唇，泪眼蒙眬地看着江母：“我们是清白的。”
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
“好好好，走，孩子，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好不好？”
“嗯。”
-
十五分钟后，在客厅来回踱步的江千里终于等到沈北依回来。
“怎么样了？”
他迫切地迎上去，“没吓到你吧？”
虽然知道母亲不会为难，但关心则乱，他还是免不了担忧。
走来走去，把年夜饭消化了很多，此刻竟感觉有些饿意。
看见女孩圆圆，双腮带着粉红的肉脸，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喉咙微痒。
沈北依摇头，含糊不清地嘀咕：“没什么事情……”
把已经挂断熄屏的手机还回来，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上躺下。
抱枕没有花里胡哨刺皮肤的金线，但也不是普通货色，摸上去软软的，手感极佳。
她抱在怀里，面容平静的仰望天花板，睫毛颤巍巍地垂着。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江千里在旁边站着，看着她一动不动，有点无措。
沉默片刻，他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一步：“我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吗？”
“没有，我和她讲清楚了，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她还帮着我骂大伯母他们，阿姨是个很善良热心的人。”
沈北依摇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继续发呆。
完全不像没事。
但是她既然不愿意讲，江千里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只能暂且按捺心中焦虑，陪着她干耗。
有点忐忑，他伸出手指戳戳女孩软绵绵的脸蛋，“你倒是说话呀。”
沈北依看他一眼。
江千里：“……”
他收回手，摸摸鼻尖，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千里，你家里过年都这么发……发红包吗？我真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完全震碎我三观。”
她掏出手机，给男生看自己加上江母的聊天记录。
江千里紧张到搓搓手，认真研究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挺好的呀，有什么问题？”
“你……你看最上面的第四句！”
江千里顺势扫过去，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由纳闷：“我没觉得这段话有什么问题。”
沈北依简直想拿刀砍死他。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仔细看！”
“给我银行卡打了六十六万！说是给我的新年红包，你眼睛夹了豆豉看不见吗？”
“那是我爸去世后留下唯一一张我知道密码的银行卡，所以还一直没有注销，不是主要存钱的，那里面总共只有八百九十七块，我从来没用过，就怕扣费扣没了会直接注销。”
“加上你上次发的二十万，还有这个六十六万……我……”
“你把我支付账号告诉阿姨的？不然她怎么知道的……”
仿佛接了个烫手山芋，沈北依差点把手机扔掉。
这些钱对江千里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她而言太多了，根本不敢接。
凡事先问自己，人家凭什么要给。
非亲非故的，又没有救命之恩，为什么突然给过年红包。
“我……”她咬唇，“我是不是不应该接的，应该直接说清楚，谢谢但是不需要。”
懊恼归懊恼。
但再来一遍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因为江母实在太热情了，她一个社恐根本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点头。
天上掉馅饼砸中，第一反应并不会欣喜若狂，而是惶恐不安。
“不不不，长辈赐不可辞。”
江千里安抚地拍拍她，“你放宽心，我妈不会找你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的。”
我的好母亲。
你真是我滴神。
回来必须给洗个脚感谢一下。
居然帮忙助攻，世界太美好了。
“我……”
沈北依欲言又止。
“你不用觉得尴尬，话说为什么是六十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生硬地转移话题，江千里决定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免得女孩日思夜想，等下连觉都睡不着，影响身体恢复。
思绪一下子给带偏，沈北依不好意思地戳了戳大腿，脸颊迅速攀上红晕，娇娇羞羞地抿了抿唇。
“阿姨说喜欢我。”
“她说网上说6是喜欢的意思，6的拼音是liu，可以理解为likeyou，中文就是喜欢你，阿姨想表示很喜欢我。”
听到解释，江千里无语地抽搐了下嘴角。
母亲又去网上瞎冲浪。
这都哪跟哪儿呀，这都能扯到喜欢。
不过……
倒也不赖。
“她怎么不发666呢？”
低声嘟囔了一句，沈北依抬起脑袋回复。
“是要发666的，我接受不了给婉拒了，依旧得了个……66……”
江千里：“我妈，真的很喜欢你。”
沈北依：“……哈哈哈哈，是这样嘛，谢谢夸奖谢谢夸奖，哎哟你快别逗我了。”
有一种来他家里骗吃骗喝还骗钱的错觉。
罪过。
让我忏悔三秒钟。
-
接近十二点，沈北依抱着江千里送的蓝白书包爱不释手。
大牌子，但款式并不是人类难以理解的艺术，反倒非常小清新，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对于钱财来说，这种小礼物更符合心意，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她傻乐着，完全不知道怀里书包跟新年红包差不多一个价格。
贵死。
普通人不能想象的高昂价值。
在网上俗称——
冤大头。
江千里却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因为看见版型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女孩会喜欢，所以毫不犹豫地定了下来。
只要高兴，多少钱都不亏。
-
十二点了，随着晚会主持人一声声激情飞扬的倒计时，新的一年迈着矫健的步伐，挥舞着双臂奔向人间。
收到很多的欢迎，其中漫天烟花是大家共同庆祝新年的标志。
沈北依跑到屋外，看见满城烟花璀璨，整座城市似乎都燃烧起来，绚烂的光照亮半边天空。
“哇！好漂亮啊！”
她捂住胸口，被这场景惊艳了。
城中村也可以远远瞧见，但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壮观。
江千里站到身旁，目视天上，又把头转回到女孩脸上。
烟花很漂亮。
但她笑起来比烟花还漂亮。
声响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所有喧嚣终于渐渐消散。
世界陷入寂静。
只剩下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回去吧，准备睡觉咯。”
沈北依见男生不动，拉拉他衣服，“你怎么不走，你站着不累啊。”
江千里：“……我腿麻了。”
沈北依：“……”
所以说为什么刚刚要蹲着看烟花。
没办法。
丢在这里太没人性了。
哼哧哼哧把男生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她扶着他慢悠悠往家走。
“今天开心吗？”
江千里忽然问她。
沈北依愣了下，旋即点头：“嗯嗯，很开心。”
实话实说，没撒谎，虽然过程艰辛了点，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江千里勾唇：“既然开心，就忘了不愉快的事情，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出去玩。”
什么？
出门？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跑过，沈北依恨不得马上回绝。
但又怕落入面子深更半夜给赶出去，抱着自己蹲在马路牙子边瑟瑟发抖。
光是想想都凄惨。
这不是闲的吗？
有这个功夫在家躺平不香吗？
非要出去人多的地方晃悠啥。
对着月亮嘀嘀咕咕，一丝声响却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偶尔传出细微的呼吸声。
世界短暂地热闹了一阵，沉寂下来，黑暗将人笼罩。
夜色正浓，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只有路灯散发昏黄光芒，偶尔从树梢投射下来，打破黑暗。
“江千里，新年快乐。”
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十三秒，沈北依轻柔的声音响起，如梦呓般。
她真诚地希望，这一刻能够延长。
“谢谢你陪我过年。”
“你是个善良的人，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深夜有风，简短而郑重的话语，缓缓融入雨后清凉的空气里，最终变得越来越模糊，几不可闻。
但江千里还是听见了。
他怔了怔，“新年快乐。”
良久，他伸出手摸索着抓住她垂落在肩膀的发，像是对待珍宝般，细细轻轻摩挲了两下。
“所以，现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告诉我吗？”
沈北依：“……”
这个问题让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么直白的问话，她竟然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回答得不好，是不是会扯我头发，你此时此刻动我头发真的没有暗示什么嘛。
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了。
是谁！
是谁要害寡人！
大秦，不会亡的！
头脑风暴完毕，沈北依闭上眼睛，酝酿了片刻，才轻轻睁开眼。
她的眼睛很亮，仿佛有星辰在里面闪烁跳跃，像极了夜幕上的繁星。
沈北依：“……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
说着，她踮起脚尖，凑近江千里耳朵。
奶香混杂着橘子气息窜进鼻腔，痒痒的，酥软了他的心脏。
江千里浑身僵硬，呼吸瞬间停滞，耳根处泛起淡淡粉色。
“嗯……”
沈北依压低声音。
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江千里想听她说些什么，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紧张的情绪令他绷紧身体，甚至连手心也沁出汗珠。
会说什么？
有种遭受审判的感觉。
“6。”
一个单音节落在空气里，沈北依飘然而去，徒留江千里在别墅门口发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6？
什么6？
6是什么评价？
-
即便是客房，布置都一应俱全，粉白的装潢，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千里特地安排的，沈北依慢慢躺进被窝里，幸福得直冒泡。
翻滚了一圈儿，用被子裹住脑袋，在床上打滚。
好软！
床垫超级舒服，棉质弹性超棒，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很舒适。
比起铁板床强了几千万倍，甚至根本不是可以一起比较的。
今年是个好年。
怀抱着这种美好的期盼，沈北依睡得格外踏实。
她睡得老香了，打雷下雨都叫不醒那种，完全不知道某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激荡无比，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理智和冷静，几乎快要疯掉。
乖乖说六。
她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对，万一想岔了，不是又要遭到她的讨厌。
理智提醒他不要胡思乱想，但满脑子的“她喜欢我”根本无法祛除，就算拼命克制也无济于事，反而愈演愈烈。
所以最后变成了——
她说6。
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