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哎哎哎，为什么哭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你伤心了？”
不小心把黑木筷子摔到地上，连弯腰收拾都来不及，季清柏急急忙忙站起来绕到另一边查看她的状态。
自己没带纸巾，翻兄弟书包，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纸巾。
男生干脆用掌心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缓而耐心：“怎么了？哪里痛？是不是胃不舒服？还是喉咙不舒服？”
“你别担心，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我从来没被人夸过……”
陈甸甸哽咽着解释，眼眶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块儿，像小扇子一样。
季清柏看着她，沉默几秒钟后突然笑了：“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哭得呀。”
“啊？”
他捏住她鼻尖轻轻晃动两下，“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陈甸甸呆呆地看着他，“唔，是吧。”
季清柏忍俊不禁：“既然你开心，那就笑一笑呗，不许再哭了。”
陈甸甸听话地挤出一抹笑，但是眼泪还挂在眼角。
伸手帮她擦掉，笑眯眯地说：“这样就漂亮多了。”
沈北依：“……”
蠢蠢欲动的手指在身后张牙舞爪的舞，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的笑颜。
家里白菜被猪拱了，我的心好痛呀。
和江千里回到餐桌旁继续吃，却心不在焉的，视线时常在姐妹和她男神身上转悠。
既不想他们成，又不想姐妹伤心。
唉。
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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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又疯疯癫癫在大街上晃悠了很久，所以夜色渐浓，道路两边除了狗叫声，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基本没有行人走动。
送到出租屋楼下，江千里担忧：“会给你开门吗？会不会骂你？要不今晚跟我回家，客房多的是，明天下午一起去学校。”
即便女孩没有讲述过，但他大概也知道水深火热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
沈北依唇瓣含笑着从书包里翻出一串钥匙和一张门禁卡。
“嘿嘿，我早有准备。”
“正好他们现在也睡觉了，我轻手轻脚一点不会挨骂的。”
“你快回去吧，不要担心我，等到明天他们才懒得理我呢，恨不得我在外面瞎玩找到个人接盘，以后再也不用管我吃喝。”
机智的小眼神儿，俏皮的语气，配上一张无辜的脸蛋儿，简直萌到犯规。
江千里心脏狠狠颤抖了下，喉咙发紧。
“嗯……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白白，我先走啦。”
随着大铁门落下的轻微动静，往上攀爬跳跃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到了六楼，不知为何，沈北依突然想从楼道窗户往下看一看。
可能是平日小说看多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期盼动作。
和江千里仰着头的目光正巧对上，他的表情还停留在最初的愉悦担忧交杂，而后又变回熟悉的模样。
扬起笑容朝她挥挥手，算作告别。
很傻的用双臂比一个大心心，踮着脚尖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惹得沈北依扑哧一笑。
印象很深刻，以至于她会在梦里梦到这个画面。
星星和月亮不入梦，但某人的身影会悄无声息地钻进脑海里，占据整个梦里。
这个梦做得格外长，一遍又一遍，直到天空泛白。
-
又是新的一周，朗朗读书声盘旋在学校上方，教室里的喧闹渐渐归于安静，老师拿出笔记本电脑宣布上课。
江千里把玩一番肉脸如今收手，看似端正老实热爱学习。
实际上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额角，目光涣散，丝毫没有焦距。
“咳咳。”
沈北依敲了敲桌面提醒他，顿时回神，装模作样地坐直，假装专注。
是老师安排小考的时候。
略过别班读书声，周围安静到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按圆珠笔头动静。
语文虽要搜刮记忆，但平日基础巩固得好，沈北依算是最快答完卷子的。
旁边同桌正埋首做卷子，侧脸线条硬朗，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修长的指间，仿佛镀了层薄薄的光晕。
沈北依看得失神，手指摩挲笔杆，呼吸轻轻变慢，像是怕惊扰到他。
江千里忽然扭头，给她吓得差点把黑笔扔了，立马低头装模作样。
哎西。
你没事转什么头呀！
羞涩渐渐爬上耳垂，她抬手遮住，偷偷摸摸瞥向旁边，他竟然在笑。
等到考试结束，教室一片松懈，大家纷纷趴在桌子上补眠。
考虑分数？有什么好考虑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江千里主动把椅子拉得更近了一些，凑到沈北依身边，低声问：“乖乖，你刚刚为什么偷看我？”
“……”
沈北依瞪圆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迅速移开视线，不太自然地嘀咕，“谁偷看你了？”
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不过还未等她再次开口，江千里忽然凑近她，压低嗓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狡辩。”
你又知道了。
你知道个菠萝，你什么都不知道。
“乖乖，别想了。”
江千里揉乱她柔软蓬松的头顶发丝，“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不会和别的女生有交流的，你不用担心。”
“？”
沈北依懵逼地眨眨眼睛。
我想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想好吗？
问题想不明白，但男生的态度愈发亲热，这令她感到无比的——
恐慌？
习惯性单打独斗，任何事情都憋在肚子里，骨子里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是幸运儿，不相信自己会被爱。
如今忽然有人闯进生活打破规律，带给她的不是高兴，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害怕和茫然。
情况一直持续，连林昭儿两姐妹搬离去往别的宿舍都没心思庆祝。
陈甸甸和季清柏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几乎形影不离，除了回宿舍睡觉，连吃饭都要一起。
美名曰：要抓紧时间补习功课。
夜跑没有停断过，姐妹大基数的体重很快有了成效。
至少不像之前那般肥得有些呆笨的感觉。
两人亲近许多，沈北依打心底为姐妹感到高兴，但内心的不安与惶惑也越来越重。
终于在平安夜那天，她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食堂老板很会做生意，在门口支起摊子，包装精美的一个个小盒子里都是苹果。
沈北依收到两个。
一个是陈甸甸，一个是江千里。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渗透进所有日子里，哪怕是不起眼的琐事。
宿舍里现在只剩她们两人，暂时没有安排新人进来。
陈甸甸在外头接水，偌大的寝室内连个人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把红通通苹果放在桌上滚来滚去，沈北依的面部表情很忧愁，嘴角抿得很紧。
目光空茫茫地盯着书桌里面挂着的晴天娃娃挂饰，心情莫名复杂，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干嘛。
揣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她慢吞吞地拿出来。
【千纸鹤】：“吃夜宵吗？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你了。”
【千纸鹤】：“咚咚咚，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给我回个消息。”
信息并不复杂的两条消息，沈北依看了又看，迟疑着不知道回什么。
良久。
【北方的一匹孤狼】：“我不饿哎，要不你留着和季清柏一起吃吧。”
这句话刚发出去，她马上撤回了。
好像语气太撒娇了些，会让对方误会自己在撩他。
【北方的一匹孤狼】：“不吃。”
三秒不到又撤回，表情稍显急躁，似乎在懊恼什么。
太冷淡了，猛地一下拒人千里之外，会不会显得自己像个疯子。
忽冷忽热的，跟脑子有病似的。
她默默吐槽自己，右手一直把桌面拍得啪啪响，顺带着瓷杯子发出动响。
【千纸鹤】：“嗯？你刚刚撤回了什么？我没看见。”
【北方的一匹孤狼】：“没什么。”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不行。
不能退缩。
真要是怂了，以后不是成了汤圆，任人摆布揉搓了吗？
下去就下去，谁怕谁呀！
脚步飞快地冲到一楼大门口，和江千里的笑脸撞个正着。
气势瞬间瓦掉，沈北依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嗨。”
这该死的怕尴尬。
让人无法把内心真实想法宣之于口。
-
默默无言地提着一袋子宵夜回到寝室内，关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哎，你买宵夜去啦？”
“可是我不吃耶，周末回家称了一下，发现又瘦了三斤，乐坏我了！”
陈甸甸躺在床上做蹬单车运动，看着沈北依进来，笑嘻嘻地打招呼。
自制力越来越强，现在把好吃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干其他事情。
为了瘦下来，配得上男神。
她可拼了，最近连小卖部最爱的零食也坚持不碰，就是为了减肥成功！
“不是我买的，是江千里给的。”
把宵夜丢在桌上，沈北依葛优瘫在椅子上，仰面朝天地叹了一口气。
最终除了谢谢和平安夜快乐，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依依，你们俩到底啥情况？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吗？”
陈甸甸无心的随意发问，却引起了沈北依极度敏感的反应。
她倏地坐直，双眼直勾勾盯着陈甸甸，表情严肃且认真。
被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往墙壁缩了缩，讪讪道：“怎、怎么了？”
沈北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在你看来，我们不像是朋友的关系吗？”
说得很委婉，没有说得太具体，但是陈甸甸也猜到了她的真实问题。
“完全不像，谁家朋友眼巴巴地给你占位置排队吃饭，谁家朋友大晚上不回宿舍去食堂买宵夜专门送过来，谁家朋友风雨无阻的不顺路还特意送回家。”
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
沈北依：“……”
虽然说得挺有道理，可是总觉得还是不愿意相信。
难得有个对自己好的朋友。
说自私也罢，打心底不想轻易失去。
“那、那也不代表什么吧……”
沈北依苦恼地揪了揪头发：“他不是一直笑嘻嘻的，对别的女生也是笑着的，没有区别对待，只是偶尔对我特殊一点……”
说到后面自己都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长发垂落在肩侧，看着很柔软。
月亮躲进云层，天色漆黑，只余星辰寥寥点缀，寂静中仿佛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陈甸甸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絮絮叨叨讲了好久小女生的心思。
“所以你对他什么感觉？有好感或者爱慕的情绪吗？”
“我不知道……”
单腿支起，一只手伸直立在半空，另一只手按着额头，眉尖轻蹙，沈北依微咬唇瓣，纠结而迷惘。
“那你和他待在一起高兴吗？”
“……嗯，大部分时间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会变化关系，我就很焦虑，就像……害怕失去什么一样。”
沈北依的睫毛浓密纤长，此刻微垂着，遮掩了眸的所有情绪，叫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依依，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甸甸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喜欢他，尽管去追求他，如果暂时不喜欢，那就和他说清楚，我在你身边不怕。”
肌肤贴在一起，体温通过皮肤传递到身上，姐妹的安危带来了一阵暖流，驱散沈北依的惶恐。
她重重点头：“嗯！”
可算是劝解完毕，陈甸甸打算回到自己的床铺睡大觉。
却被一把拽住。
沈北依精神抖擞的模样哪里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睡什么睡？快来给我出主意！”
上了一天繁杂的课程，已经困倦到不行，恨不得一沾枕头就能昏睡过去。
一番拉扯后，陈甸甸认命般的妥协，爬过去挨着她，一脸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说吧，我听着呢。”
用手指把她眼睛撑开，活生生留下了两道宽面条。
呜呜呜呜呜……
想睡觉，想在梦里做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