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冰面做了特殊处理，桥上的灯光与之配合。
首位模特出场时，随着模特脚步向前，脚下不断出现变换的花瓣，步步生莲。
灯光照在模特身上，观众终于看清她的模样。
身材修长的女模特穿着红黄白相间的纸扎衣，眼睛上蒙着黑色蕾丝，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莫测。
而接下来出场的模特们，手持纸扎羊、马、牛，身着纸扎衣。
就在众人直觉寒意从脊背向上攀升时。
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来。
“纸扎技术源自于古代民间祭祀，明清开始纸扎被广泛应用，每当节日来临，家家会会便会用竹条与带有颜色的纸张，用以制作含有美好寓意的‘麒麟灯’、‘鸳鸯灯’。”
随着齐弦声音响起，冰面上的模特风格也变得色彩鲜艳了起来，接下来出场的模特们手持纸扎灯笼，走到桥下，等待其他模特。
当所有模特全部到达后，现场灯光熄灭。
一道凄苦的乐声响起，二胡声响起。
模特们快速将彩色服装换成清一色的白，灯光渐渐升起，众人重新回到冰面上。
与此同时，邹琪的声音伴随着模特们的步伐传出。
她说。
“‘生、死’是我们每个人用尽一生来学习的课题，如何面对新生的生命，如何面对逝去。每当新生来临，我们雀跃、欢喜，每当生命离去，我们惋惜、绝望，在生与死之间，无法开辟崭新的道路。”
“而纸扎人，对逝去的生命，能做的只有寄托生者最后的心意。”
“诸如此类美好的愿望，还有轮回，我们期待于下辈子的遇见。”
“不久前，我在宫城市遇到了一对年轻夫妻，离开他们的孩子不足十八岁，其实我不愿意接下枉死的活计，但那次我接了，因为他们说。”
“孩子太孤独了，想要纸扎人陪她最后一层。”
“我当时想起，姥爷对我说：‘邹氏纸扎‘抚亡者魂魄，慰生者心。’”
话音落下，天空绽放出最为美好的烟花。
烟花落到众多白衣模特的身上，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似春天万物复苏。
韩肖出现在冰面上，他笑着说：“让我们对离开的魂魄说再见，让我们对美好的未来说你好。”
“夏缈与邹琪合作的第一次纸扎人大秀到此结束，请朋友们拿好座位旁边我们给大家准备的礼物有序离开场地。”
至此，邹琪和夏缈忙了两个月的秀到此结束。
观众们陆续离开后，邹琪有些脱力地蹲在桥面上，站在她身后的是齐弦，为他挡住了所有目光。
过了会儿，邹琪扶着齐弦的腿站起来，她不顾别人的目光，搂住他的腰。
齐弦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在天上的姥爷会为你高兴。”
直到这一瞬间，邹琪才哭了出来，她才彻彻底底的释怀。
生死之间，她懵懂，她不愿面对。
而今天的邹琪，清醒的面对过往所有的一切，放下过去，更加勇敢地向前走去。
夏缈从不远处走过来，看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笑骂道：“你们俩可以了啊，赶紧下去收拾。”
邹琪离开松开手，脸蛋红红地看着齐弦，片刻后，齐弦像是宣示主权似的，亲了亲她。
“可以了可以了。”夏缈上前，挽住邹琪胳膊，拉着她朝桥下走。
他们这次一共请了二十八位模特，其中国内模特十八位，国外模特十位。
二十八个人还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冰上，等待着两位主创过来。
夏缈将邹琪拉过来后，模特们对他们鞠了一躬。
模特代表是位名叫时莫的中国与西班牙混血，淡褐色的眼睛漂亮的像是里面盛满星辰。
他用不算熟练的中文说：“我们二十八个人，希望未来有机会做‘茧’系列全部大秀的模特。”
“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夏缈抱着胳膊，脸上的自信肆意飞扬，她整个人都很稳，说出的话也有种安抚人心的意味：“我与邹琪将会合作‘茧’品牌服饰、酒店业务，接下来，大家可以和我们‘茧’签订全方位的合约。”
话音落下，现场的模特们愣了几秒后几乎沸腾。
与‘茧’签约，等于说是和夏缈时尚签约，就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时尚圈。
模特们纷纷联系自己经纪人，没多会儿，七八位经纪人自备小桌子赶来冰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弦、迟垣、蒋瑄他们也过来了。
齐弦最先表态：“‘茧’服饰、酒店业务启动资金由齐氏集团负责。”
“齐哥，我老婆也参与的生意，带我一个，”迟垣笑着说：“迟垣地产集团加入。”
旁边的蒋瑄心想，气氛已经到这儿了，不加入不太好，他偷偷给李渔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等待李渔回复的时间里。
蒋瑄说：“兄弟们做生意，哪能不带我啊。”
站在桥底下，始终看着这边的原甜，笑了笑。
她眼里泛着温柔的光，印象里的蒋瑄和现在的蒋瑄，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热血沸腾，一样的喜欢和朋友们做同样的事。
包括她最为介意的，大学时代蒋瑄谈了数不清的女朋友，也是因为周围新交到的朋友们谈得多，他也跟着谈。
这样的人，永远是男孩儿，永远不能成为男人。
他太需要周围的环境去纠正了，环境好，他跟着好，环境不好，他跟着下陷。
不远处，邹琪冲原甜挥手：“甜甜过来呀。”
原甜将思绪收回，笑着走过去，她穿着白色羊绒大衣，脚踩十厘米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就是这样美好的人，当年被蒋瑄伤得进医院，差一点人就没了。
原甜走过来后，她笑着对大家说：“等下庆功宴前先去市区取个蛋糕，我提前找了家蛋糕店下午烤得。”
一阵欢呼声后，蒋瑄走到她旁边，摸摸脑袋，小声说：“老婆，你真棒。”
“是吧。”原甜笑看着他，眉眼温柔，那瞬间，蒋瑄简直想原地求婚。
去庆功宴的路上，邹琪和夏缈一辆车，齐弦和迟垣他们一辆车。
齐弦谁也不想搭理，迟垣倒还好，单手搭在车窗旁边：“我刚知道嫂子和缈缈要合作服装品牌。”
“我也刚知道。”齐弦没什么兴致地抬了抬眼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邹琪不愿意和他一辆车，邹琪跑去了夏缈的车上。
“我其实挺好奇的，”蒋瑄收起手机加入聊天：“纸扎人酒店，会有人去住吗？”
齐弦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不过邹琪想做什么，他就支持什么，只要邹琪开心，成功与否根本无所谓。
“我想象了一下，睡着觉，噩梦中突然醒来，看到床前站着大大眼睛的纸扎人，真的不会吓晕过去吗？”蒋瑄边说，边抖了抖，想到那样的画面，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车窗外风景快速掠过，就像是胶片相机中一张张的图片远去。
齐弦的手指搭在腿上，轻点了几下后，才开口：“纸扎技术虽然是非遗，但推广、传承都太难了，只有把这项技术融入到生活中，才有可能被更多的人知道。包括苏绣、云锦，如果不能和日常生活结合，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消亡。”
和是否推广没关系，和时代发展有关。
如果邹琪不将纸扎技术运用到其他领域，那么随着科技时代的到来，她即使每天开宣讲座，这项技术还是会消失。
所有非遗都是这样，不想消亡，只有保留核心技术与想要传递的思想，接着融入到现代生活中。
道理蒋瑄都懂，但他还是觉得挺神奇的，忍不住说：“前年去西安，住了个兵马俑主题的酒店，半夜起来我就看着那兵马俑好像冲我眨眼睛呢，后来我梦里，我就梦到穿越了，我给秦始皇讲地图，让他加油，统治地球，就叫地球村，冲出地球，走向宇宙。”
迟垣坐在蒋瑄左边，接着路过路灯的光，看了眼自己发小充满激动的脸，他勾了勾唇角，心里忍不住羡慕，羡慕蒋瑄即使快三十岁，即使也同他们一样，被岁月摧残过。
却依然能保持着自己那颗童心，真的很羡慕。
三人在车里边笑边聊着。
突然，手机同时震动。
他们拿起手机，看到是李渔在群里说话。
他说。
‘我在金三角找到林晚了。’
‘今年过年我先不回。’
蒋瑄手速最快，在群里问：‘晚晚怎么样？’
很久，没有回复。
在车子进入市区后，三人收起手机时，手机震动了。
‘不太好。’
只有三个字，后面他们再问什么李渔不回，打电话不接。
齐弦脸色越来越沉，拳头握起来，又松开，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神冷得吓人。
金三角是个什么地方，他们都知道。
蒋瑄和迟垣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最终，车子停在办庆功宴的饭店门前，三人下车后，没有立刻进去。
三人围着雪堆，齐弦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口，接着吐出烟雾。
烟雾朦胧间，他沉声开口：“我想去一趟。”
“一起。”
“一起。”
看着面前的两人，齐弦笑了。
他在群里发了条语音。
“等我们仨，明天往那儿去。”
庆功宴上，邹琪和夏缈轮流被众人敬酒。
齐弦的手搭在邹琪凳子上，一根根烟地抽。
觥筹交错间，齐弦趁着空档，靠到邹琪耳边低声说：“我和蒋瑄他们明天去金三角。”
邹琪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激烈反对或者淡然答应都不同。
她的酒好像一下就醒了，脸色说不上好。
转过头看着齐弦，看了很久，才语气郑重地说：“你要去找自己的朋友我不拦你，但我有个要求。”
齐弦看着她，没说话。
邹琪勾了勾唇，她说：“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