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炽热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围在最后一桌周围的几个人这会儿都愣住了，还是倒地上那个先反应过来，扶着被卡疼了的腰站起来。
“你特么有病吧？踹我干嘛！”
苏挚阳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刚刚腿抽筋没控制住。”
“你故意的吧——”那人说着就要冲过来扯苏挚阳的领子，还是旁边有人给拉开了。
劝架又是闹哄哄了半天，结果不知道谁幽幽说了一句：“这还有啥不明白的，那好歹也是人家姐姐，咱们这么说人家不高兴了呗。”
苏挚阳的笑容僵了一瞬，目光冰冷地看过去，“她是不是我姐都跟你们没关系。少跟我这儿套近乎，该滚哪儿滚哪儿去。”
自从上次打架的事情过后，老师就给他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单独的座位。
平时上课就睡觉，也从来没在班上交过什么朋友。
所以他十分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凑到他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苏炽……
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他漠然转回头从桌兜里拿了本书。
校服衣袖不太够长，他手腕上的那条疤露了出来，虽然已经淡了很多，却还是被那白皙的皮肤衬得有点吓人。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的疤就像是战利品。
是完全能够拿出来炫耀的。
也让人不由想起上次他跟人打架时的样子，拳拳到肉，豁出命了一样。
看着属实犯怵。
“走了走了，上课了。”有人小声劝着，大伙也都识相地跟着散了。
整整半天，都没人敢再靠近最后一排。
直到下午第三节的体育课，有人拿着篮球过来找他。
苏挚阳虽然没怎么交朋友，但是学校里几个喜欢打球的男生都认识他，偶尔也会过来找他一起去玩会儿。
其中也包括高中部的几个男生。
这节体育课本来是初三（10）班跟高三（3）班一起，但是临时被老师调换了课。
所以这节课，苏挚阳他们班是跟另外一个高三年级的班一起上。
这个班上的人他都没见过，两个班级隔着段距离，他也没多注意，只听到旁边好像有人朝着那边议论了几句，就被体育老师给及时喝止。
队伍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等到按照老师的要求热身完之后，又练了一会儿体育考试的项目，已经全部合格的人可以在操场自由活动。
某人自然是运动神经发达，项项满分，抱着球直接从田径场去了篮球场。
眼下这种情况，同班人是没有敢跟他一起打球的，但没一会儿高三那边过来了几个学长。
“不错啊，一起？”领头的那个直接把球扔了过来。
苏挚阳稳稳接住，转手就投进了篮筐。
他快跑两步过去捡球，递还给他们：“可以。”
刚入春，风还带着冬日的凛冽。
篮球场外的那排梧桐树枝丫光秃秃的，上面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在寒风与暖阳的双重作用下缓慢地消逝着。
“那是……苏挚阳吗？”苏炽忽然听到方思愉问了这么一句。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明朗的阳光下，少年轻松跃起，将手里的篮球投掷出去。
篮球的运行轨迹勾勒出完美的抛物线，随后利落地穿过了篮筐，落在地上又弹起。
方思愉小脸皱成一团：“他竟然在跟咱们班的男生一起打球？”
苏炽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问道：“打完球是不是会很渴？”
“应该吧……”方思愉话音没落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笑吟吟地去看苏炽怀里抱着的那瓶水，“哦～我说你怎么忽然性情大变买了一瓶运动饮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俩刚从小卖部出来，本来是因为方思愉口渴了拉着苏炽一起去买水，她本来还疑惑苏炽怎么突然换了口味改喝运动饮料了，但现在看来这瓶水似乎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
“过去看看吧。”苏炽有些心虚地没敢看她，兀自朝着篮球场地方向走过去。
她其实只是忽然想起家里一直囤着这种饮料，也常见苏挚阳去打球时会带上一瓶。
但那些她如果拿来喝，难免让被某人多嘴，到时候尴尬不说又要被嘲讽，今天也是心血来潮……谁知道这也能遇上？
“嘭！”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吓得她俩动作一顿。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苏炽只看到苏挚阳正背对着自己，篮球已经穿过篮筐，重重地砸在地上又弹起，再落下，越来越远。
这回却没人去捡了。
他偏过头去看旁边那几个人，语气生硬低冷。
“我不认识什么苏炽。还想一起打的话，就别再让我听到你们提她！”
“我去，”方思愉下意识地想要去捂苏炽的耳朵，“他这是抽什么风……”
“……”
苏炽没说话，只是刚刚捧着的那瓶饮料差点滑落在地上。
方思愉帮她接了一下，顺势拿过来，“炽炽，今天这风好大哈，吹得我都听不清那边的声音！那个……天琪她们还等着咱俩呢，我们赶紧回去吧！”
没等苏炽做出反应，小方同学就已经拉着她朝班级队伍一路小跑过去，她心里骂着苏挚阳神经病，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下来，生怕时间拖得长了让苏炽更难受。
但事实上，苏炽一整天都冷静得要命。
如果不是她还在刷题，在帮老师布置作业，一切都表现得跟往常一样，方思愉甚至都想要打120！
“炽炽，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住？”
最后一节晚自习刚结束，方思愉就立马凑过来问。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苏炽回家跟某人见面。
可那人却连头都不抬，还在算着卷子上的某道函数题，“不用，你先回去吧。”
“炽炽……”方思愉知道她这个人就是越遇到事越自己憋着，咬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主儿，这会儿不由更担心了。
“我……我是上次你送我的题还有很多不会，这不马上就剩一百天了我想好好学。你就跟我回去一晚怎么样，我给阿姨打电话？”
方思愉是最简单的，她从来都藏不住事，有什么情绪跟想法都在脸上，明明白白的。
苏炽当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总算撂下笔跟她笑着解释：“思愉，我真没事。”
“可是苏挚阳他……”
“他那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跟道理。”苏炽语气淡淡的，“再说我跟他也只是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有一百多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
方思愉一惊：“去哪儿？”
苏炽却只笑了一下，垂下眼收拾书包，“你等我下，我跟你一起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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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体育课打篮球时跟人发生口角，苏挚阳被班主任留下来进行了一通思想批评教育。
他好说歹说才劝住了陈老师，没叫家长，只是等到了高三楼下的时候，整栋教学楼已经没有教室亮着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那些聒噪的衬托，今晚校园似乎比以往更静一些。
他下意识去看手表上的时间，忍不住皱眉头：“明明每天这个时候还没走……”
苏挚阳再三确认高三（1）班已经熄灯锁门后，这才快步朝着校门口走去。
两个人放学一起回家早就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是默认的。
但他也知道今天一起上体育课的是苏炽他们班，流言传播的速度不容小觑，更何况他今天那些话是直接当着他们班同学说的……
苏挚阳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这一路上也没敢忽略任何一个角落，努力寻找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路过小区附近的那个胡同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朝着里面看过去。
依旧是那盏昏黄的灯，以及躲在黑暗中的身影。
猩红的光点忽亮忽暗，躲在缓慢升腾的烟雾后面，又被忽然刮起的一阵风吹得更亮了。
“苏炽。”
隐在黑暗中的那人缓慢地撩起眼皮，望过来的目光淡淡的没有情绪。
苏炽走出来，站在昏黄的灯光下。
她没绑头发，任其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被风吹起又垂下，发梢盖住校服上印着的校徽。下面别在衣服的铭牌反光，亮得晃眼，看不清上面的字。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僵持着半晌。
苏挚阳眉头越皱越紧，“我以为你不抽烟了。”
苏炽掸了掸烟灰，“你先回去吧。”
“我等会儿你。”
他搓了搓手，插进兜里。
苏挚阳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碰烟了，毕竟他们一直一起上下学，他也知道她没瘾，还以为是彻底戒了。
手上的那根燃尽了，苏炽又拿出打火机准备再点一根：“没必要。”
忽然有只大手过来抢走了她手上的打火机，捎带着连她嘴里那颗刚放进去的烟都被人薅了出来。
“别抽了，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他说着伸手过来要扯她的胳膊，却被苏炽一把甩开。
“跟你没关系，”她语气冷淡至极，“还给我。”
苏挚阳个子高，手臂往上一伸，苏炽哪怕是跳起来也够不到。
他这会儿垂眼看着她，心里却没底，“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