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炽热
考试倒数第一的事并不是不说就能瞒天过海的，尤其是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成绩单早就在学生刚到校的时候就已经发到了家长群里。
饶苏教授向来是个儒雅的男人，这次也实在是绷不住脸色。
苏炽眼看着苏挚阳被他爸叫到了房间里，起初屋里气氛还算和谐，苏学年的语气也算平和。
渐渐地，厉声呵斥的声音不断传出来，中间还掺杂着某人不服气的顶撞声，那层厚厚的门板几乎都快压不住苏教授的怒火。
沈薇见势不妙，赶忙进屋去劝架，客厅就只剩了苏炽一个人。
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
更何况她今天难得有心情休息一下看看电视，正好最近被种草了一部恐怖电影，她干脆从零食柜里拿出包薯片，抱着坐在沙发上按下了电影的播放键。
等到苏挚阳摔门出来的时候，正好是电影贴脸杀片段，她没被女鬼吓到，倒是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苏炽按了暂停，转头去看身后正站在玄关怒气冲冲穿鞋的苏挚阳。
“你要出门？”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模仿某人的语气。
苏挚阳抬眼就见电视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血淋淋的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嘶……你这口味够重的。”
“还好，不是很吓人。”
“……”
那人默默穿好鞋，听着屋里苏学年跟沈薇还在说着什么，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朝着这边问道，“一起吗？出去买点东西。”
苏炽淡定地捏了薯片送进嘴里，摇头：“不了，我电影还没看完。”
“……”
听到那人再次摔门而去，苏炽小心翼翼地朝着苏挚阳走得方向看了一眼，正准备重新按下播放键，屋里就传来沈薇的声音。
“这样吧，让小炽给他补补课。反正她早早就把寒假作业写完了，帮小阳复习她自己也能复习。”
“？”
虽说初中的内容也被包括在高中知识里，可就这样决定让一个高三生去给初三生补课未免太草率了点？
更何况是年级第一给年级倒数第一补课……
苏炽难以置信地望着沈薇笑吟吟地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已经被被妈妈给按回到了沙发上，“学年，你看小炽这还有时间看电影，帮小阳补习一定没问题的。这两个孩子关系也向来不错，你别太上火了。”
她什么时候跟苏挚阳关系不错了？
“妈，我……”
苏学年大概是看出她写了满脸的惊讶跟拒绝，温柔地朝她解释，“小炽，你没时间的话就直说，没关系的。叔叔可以给他去找补习老师。”
“叔叔，我……”
“她怎么没时间，有得是时间。”沈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话给撂在了这儿。
苏炽：“……”
被强行安排给苏挚阳补课的这件事，她其实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一旦她反驳，沈薇就会有犯病的危险。
别人她可以不在乎，可妈妈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当看到某人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的时候，苏炽面上毫无波澜，却还是忍不住暗自咬牙切齿。
尽管那一大袋都是她最喜欢吃的橙子。
作为报复，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钟，苏炽就敲响了苏挚阳的房门。
“起床，半个小时后我要给你补课。”
听着屋里传出那人的哀嚎声，苏炽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兀自到了餐厅吃早饭。
等到苏学年跟沈薇都去上班了，屋里只剩了精神百倍的苏炽和顶着鸡窝头没精打采的苏挚阳，气氛中飘着似有似无的诡异。
苏炽本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够让苏挚阳自己选择放弃，亲自去找沈薇或者苏学年取消补习。
可没想到，当她抱着卷子跟课本走进他房间时，看到的却是整齐的桌面和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
他甚至还端了切好的橙子过来，对着苏炽乖巧一笑：“苏老师，请用。”
“？”
苏炽顿时感觉脊背爬上一阵恶寒，她狐疑地看向那人，对上他笑吟吟的目光，心里更纳闷了，总感觉前面还有个更大的陷阱正等着自己。
考了年级倒数第一就疯了？
倒也不至于吧。
越是这样她越不敢有半刻的松懈，把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题目摆在了桌上，“这是我给你出的摸底卷，你一个小时内做完。我来判成绩。”
苏挚阳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大概是桌子不够宽，他坐下时两个人的肩膀几乎挨到一起，那种似碰未碰的感觉莫名让人身体僵硬。
苏炽默默往旁边躲了一下，努力让自己镇定道：“不会的话可以空过去。”
“没问题。”他痛快地答应下来，拿起笔就在第一题写了个硕大的a。
苏炽：“……”
那明明是一道判断题。
她感觉自己再看下去大概会被气死，于是干脆起身去了外面，顺势把可以用来参考的书本也都带了出去。
她那天看到了苏挚阳的考卷，上面的答案只有印痕没有笔迹，而且准确率奇高，有明显演草的痕迹，思路跟用式也分明都是正确的，跟那一塌糊涂的成绩简直判若两卷！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上面的东西是他抄其他人伪造出来的假象，二是他其实全都会，只是故意选择了错误的答案，并且进行了控分。
无论是那种结果，这个人都有点可怕。
蠢得可怕，或是聪明得可怕。
摸底试卷成绩出来时，结果不出苏炽所料，几乎每一题都避开了正确答案，但是又在几道极简单的题目上得了几分。
几何图上隐约有做辅助线的痕迹，似乎是后来被擦掉了。
苏炽皱了皱眉头，语气冷淡：“我知道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明天开始正式补习。”
“好的，辛苦苏老师了。”
“……”
苏炽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桌上的卷子，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到了苏挚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忽然亮起来，上面显示着【方思愉发来一条消息】。
她动作不由一顿，便见方思愉的消息提醒又弹了出来。
眼看着苏炽收拾东西的动作越发快了，苏挚阳忍不住疑惑起来，正准备问点什么，就见她逃似地出了他的房间。
他也只能默默拿起手机点开刚刚那两条未读消息。
方思愉；啊？
方思愉：是谁这么有幸，能被你哄啊
苏挚阳利落地打下两行字发了过去——
“学姐，麻烦普及一下，惹怒女孩子的原因到底都有哪些？
为什么她好像更生气了？”
看着聊天窗口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苏挚阳不由皱起眉头。
看来能惹怒女孩子的原因真的有很多……
十分钟后，方思愉发来一条接近八百字小作文的消息，苏挚阳看得头疼，目光扫过最后那行字时却是心尖一颤。
“……一个女孩子会因为这些小事给你生气，证明她在乎你。”
方思愉：就以我的宝贝炽炽而言，凡是能挑起她情绪波动的都是神人
方思愉：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哈
方思愉：[得意jpg]
坐在桌前的那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目光朝着苏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如此。”
-
难得是没有心情刷题的一天，苏炽早早爬上床放空自己。
其实做题不是她的爱好，最多只算得上是一种习惯。
每每等到感觉累得不行的时候，她便会空出几个小时用来放空自己，也算是充电了。
但今天有点不同，她心里莫名有点堵得慌。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压抑。
她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小视频，发现上面那些搞笑的梗自己一个都get不到，干脆还是关掉屏幕，准备睡觉。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她又梦到了那年的车祸。
巨大的轰鸣声带着铺天盖地的碎玻璃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毛绒玩具熊，却再也没听到爸爸的声音。
周遭静得吓人……
湿冷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到全身，苏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半晌都没回过神。
阳光隐约透过窗帘将屋里照亮，房间外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苏炽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桌上摆放着的那张和爸爸的合照，“早。”
她换好衣服准备去洗漱，谁知刚打开门就见某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苏炽被他吓了一跳，慌张地后退两步，脸色都白了：“你又做什么？”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站在门口吓人了，更何况她才做了噩梦，这会儿惊吓的杀伤力简直翻倍。
她有些生气地把人往外推，却被反拉住了手腕。
“我已经跟阿姨请示过了，今天你可以出去玩。”
“？”
苏炽一脸“你没事吧”的模样望过去，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我没说要出去玩。”
“那你现在说过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卫生间里塞，“赶紧收拾好，就当是我提前感谢你帮忙补习，一会儿带你去好好放松一下！”
“我——”
“砰。”
苏炽话都没说出来，卫生间的门就已经在她面前应声合上。
“……”
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杀人不犯法？
苏炽无奈，慢吞吞地洗漱完毕，嘴上依旧说着拒绝，却还是被某人死乞白赖地拉着出了门。
原本她还想着这人只是无聊，拿她消遣，谁知他竟然直接跟司机报了泽市最大那家游乐场的地址。
是她曾经跟方思愉说过很想去的地方。
“我们去游乐场做什么？”苏炽怔怔问道。
苏挚阳被她逗笑了，“玩儿啊，不然是去做头发吗？”
苏炽：“……”
虽然但是，说得很有道理。
一路上她都没再说话，倒是瞥见苏挚阳不断地看着手机，似乎是在跟谁发消息。
脑海中忽然晃过方思愉消息在他手机屏幕弹出来时的画面，苏炽忽然就明白了苏挚阳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跟着一起来。
说不定他是怕单独相处方思愉会尴尬，所以特意拉了她一起，用来缓解气氛。
虽然以她的性子并不能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
苏炽释然，她默默望着窗外的风景，眸中映出如走马灯般的街景。
极少出门的她第一次发现泽市街道两边的风景也并不差。
虽然现在已是隆冬，树的枝丫都光秃秃的，甚至还有未融化的积雪，却被早早挂上了彩灯和红彤彤的小灯笼，瞧着喜庆又可爱，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过年的氛围。
等到了地方，苏挚阳先去买了门票，苏炽则是站在原地朝远处张望着。
“票买好了，还有奶茶。”耳边忽然传来苏挚阳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就已经被塞了一杯暖乎乎的奶茶。
暖流顺着掌心攀爬而上，苏炽抬眼去看身旁那人，“思愉什么时候到？”
苏挚阳怔了一下，“啊？你叫了她一起吗？”
“……所以你没叫她。”
看着苏炽紧皱眉头一副迷惑的模样，他不由失笑：“我为什么要叫她？”
苏炽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想和她一起——”
“我们快进去吧，趁着现在人少能多玩几个项目！”他话音未落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炽被他带着快步向前，目光也不自觉地朝着他看过去，围巾被他好好地围在脖子上，这会儿边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手腕上干燥温热的触感让她不由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