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罗祖
林向北听老头说的真切,便想要讲一些“逝者已矣”之类安慰的话,可又发觉不太妥当,原本已经死掉的两个人不正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虽然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你是怎么诈死的?”林向北问道。
“小把戏,障眼法而已,只是日子选的不太好,天太热,被人发现时身上都臭烂了。”老头露出恶心的表情。
林向北简直无语,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索性直截了当道:“罗家二百年前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后来在与无为圣女的对峙中身郧,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老头闻言,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久久没有答话。
“你不会没听说过吧?看你年纪,这个年轻人最多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辈的,也算是家族荣耀啊,不至于一点记录都没有吧?”林向北疑惑道。
“狗屁的家族荣耀啊!还爷爷的爷爷,我呸呸呸!小子,你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吗?”老头突然间光火,把林向北吓了一跳。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是罗家的人,你这么一出出地整活,我年纪小,接受不了。”
“你个二半吊子,拿去自己看,看仔细了。”老头骂骂咧咧从裤裆里摸出一个黝黑的牌子,一扬手,丢了过来。
林向北心里一万个火车头开过,急忙打了个响指,鬼手从口袋里跃出,一把抓住了牌子。
“无极圣祖罗清,不认识。”林向北扫一眼。
“再看这一块。”老头又丢出一块金色令牌。
“无为居士罗因,还是不认识。”林向北又扫了一眼。
“小子,你好歹问的也是罗教历史,当真一点功课不做的吗?”老头气呼呼道:“幸好爷爷我还有最后一块牌面,支在厨房碗柜脚下了,你自个去取来吧。”
林向北心道,你已经很有牌面了,正常人谁有这么多名字,还不愿亲口说,还非得做成令牌。他也不想跟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子再废话,抹身出了厅堂,照直不打转地去了厨房。
厨房灶台上冒着热气,香味扑鼻。林向北正好肚子饿了,他上前掀开锅盖,发现锅里是个小小的笼屉,笼屉铺底的是粽叶,上面有十二个揉成的生肖模样的馍馍。
“我去,好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林向北咧嘴大笑,他印象里小时候看《宝莲灯》的动画片,沉香就是吃了牛和虎形状的馒头,才拥有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也不客气,牛、虎、龙、马、猪,看起来力气大的他全拿了,然后就蹲在地上,一口一个丢进了嘴里。吃完打了个饱嗝,才发现旁边还有另外一口锅,打开来一看,是几个普普通通的菜煎饼,完全勾不起食欲。
他走到碗柜前,果然见一个柜脚下垫着一个枣木牌子,抬起柜子,抽出牌子,往眼前一凑,七个瘦金大字唬得林向北一连倒退数步,呯地一声撞在了灶台上,肋部一阵剧痛,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馍馍都吐了出来。
“罗教教主罗梦鸿!这老头是罗祖?罗泓宸的爷爷是罗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向北手拿着令牌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大摇其头。
“罗祖距今最少也有六百年了吧,怎么还会滞留人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还他娘的会做菜煎饼!这是比肩神佛的人该干的事吗?”
林向北揉了揉肋骨,虽然很痛,但依旧恍如做梦。
“拿个牌子需要这么久吗?”老头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林向北发觉自己没有办法收拾心情,便跌跌撞撞冲了回去。
“你真的是罗祖罗梦鸿?”
“咋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值得爷爷我冒名顶替啊?你要是真不信啊,我还有这个。”老头又把手伸进了裤裆,竟然摸了一张身份证出来:“出生年月就不要看了,不作数的,你看看名字,看看,是不是叫罗梦鸿?”
林向北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他无意识地挥了挥手,问道:“那爷爷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我的意思是,你是神仙还是其他啥的?”
“我呀,非神非仙非人非鬼,神,我不稀得做;仙,他们也不敢让我做;人嘛,已经死了;至于鬼,呵呵。”老头笑得意味深长。
“笑个屁啊!”林向北腹诽,但此时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他突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只要他一看到这个自称是罗梦鸿的老头的脸,便无法对其产生尊敬之心。他也搞不清楚缘由,只好翻出先前的话题:“你既是罗祖,人又一直在,为何眼睁睁看着罗教分裂,无为道横行而无动于衷?还有,那年轻人是你后人,如此优秀,你不可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必须得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重要个锤子!”罗梦鸿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吐槽道:“不就是被罗小引那妮子逼的你十世轮回吗,儿女情长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值一提。再说,要死也是你自己想不开,人家只是不许你找别的女人,你以为死了就能躲过去,结果呢?”
林向北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个二半吊子,爷爷我说不知道,你又要怨我,现在我知道了,你又要害怕。”罗梦鸿继续翻着白眼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细节你以后自己去问她,我们爷孙相见不易,说点正事。”
他也不管林向北同意不同意,接着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管教派死活,爷爷问你,你知道罗教最强盛的时候有多厉害吗?”
林向北努力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
“罗教在我手上最后一年时,遍布大江南北八个省份,教众何止百万。老实说,在山东捣鼓这个教派出来纯属偶然,爷爷当年心高气傲,更因为有个穷道士在南边提出了大道统三教,三教从来一祖风的《大道论》,我心中不大服气,便想在这三教之外再创一教,破了他的《大道论》,结果发展的如此壮观实是出乎我的预料。我知道他们容不下异端,已经尽量让各地结社各自为政,也从来没有共同行动过,但尾大不掉,实在没有办法,我最后只能选择遁走,我若不走,这天地都得改换门庭,到时纲常礼教崩坏,人间水深火热,这不是我的初衷。”罗梦鸿其实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我以凡人之躯,得到数百万信仰之力,堪比佛尊道祖,最后却不得不弃。眼看着教派分崩离析,教众入邪入魔,也无法带他们回归正途,我也苦不堪言。鞑子入关后,我从海外潜回罗下祖庭,专心研究格物之学,竟然让我发现了一个比天还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使我在那段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兴奋和恐惧的交替之中,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太他妈难熬啦!!”
林向北见这老头说着说着,情绪突然从伤感毫无征兆地转换成了暴怒,顿时动也不敢再动,这可是罗祖啊,比肩神佛的存在,神佛一怒,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