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爷爷
林向北自东向西，扫荡祖庭。一路细细寻来，连根毛发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只剩下最西边的几栋建筑了。林向北有个奇怪的发现，越临近西边，祖庭里的建筑似乎越接近近现代，刚开始还是以木质材料为主，到后来已经是青砖白瓦石灰墙了。
来到西隅最后一间四合院的门口，林向北已经在考虑回程的事了。希望陆豪还在门口等着吧，否则联系不上外界，怎么回去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从包里扒拉出一瓶矿泉水，正准备打开，突然整个人神魂恍惚，木雕般僵在了原地。此时，若有一面大镜子，林向北便可看到，他的脑袋和四肢不断地出现重影，来自罗泓宸的一魂一魄没有经过他的任何指示，竟隐隐有离体的迹象。
虽然看不见，但是多次元神出窍的经验在此时起了作用。林向北很快察觉到问题所在，他默念控神术，一边安抚神魂一边道:“有记忆了对不对，你不用着急，我这就进去。”
话音落，神魂归位，他迈步走上台阶，这次他没敢踹门，而是抬手扣了扣门环。
“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是不是又逃课啦？”一个略显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然后，半扇厚重木门被缓缓拉开。
随着门缝越拉越大，刺眼的白光从院子里一涌而出，林向北一阵头昏目眩，天地就在这瞬间发生了置换。
“怎么不说话？”半扇木门打开，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头一脸威严地站在门后。
“才没有逃课呢，老师说了，我这次考得好，便奖励我提前放学了，全班只有一个名额，嘿嘿，我厉害吧？”站在台阶上的小屁孩，将斜挂在脖子里的雷锋包褪了下来，一把丢给了老头，然后一猫腰，从老头腋下钻进了院子。
“厉害厉害，要是你习武练功和读书写字一样厉害就好喽!”老头喟叹道。
“爷爷，我可能真不是习武的料，我一运气就头晕。”小孩一溜烟跑到院子的左上角，那里有一口水井，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吊桶扔到了井里。
“放屁!身子骨越差才越要锻炼。厨房灶台上有热好的菜煎饼，吃完后到院子里来做俯卧撑，今天放学早，多做一百个。”老头气呼呼道。
“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小孩把头闷在刚吊上井水的桶里，咕噜噜喝了几大口，然后嘟囔着向厨房里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孩渐渐长大了一些，还是那么地瘦削，但眉宇间已经透露出一股果敢和决绝之气。小孩以优异的成绩升进了马头镇的初中，他想选择住校的，但是被爷爷拒绝了。
“你这孩子，越大越想着偷懒，以为我年纪大了便猜不到你想什么了是吗？”老头虽然较之前稍微佝偻了点，但是一瞪眼还是不怒自威。
“不住校可以，那能不能给我买辆自行车？”小孩满怀希望。
“你从小的锻炼都炼到狗身上去了吗？十来里的路程，你给我跑步回来!”老头毫不犹豫地拒绝。
“凭什么别人可以骑车上学，我就不行？老头子，从小你就想尽办法折磨我，我是不是你拐回来的？我是不是不是姓罗？我的父母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小孩越说越委屈，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
“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抄起一根扁担就冲了上去……
夜已深，山风携着黑云遮住了月亮，黄豆大的雨滴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眨眼工夫，雨势越来越大。
小院的天井中，一个少年双腿绑着沙包，双臂吊着水桶，还在咬牙坚持蹲着马步。雨水砸在他身上，他的委屈陡然爆发，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只是汹涌的泪水很快便被更为汹涌的雨水洗刷殆尽，看不到一丝痕迹。
偏房的门后，老头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空洞的看着破碎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从此以后，老头再不曾逼迫少年，而少年却变得越来越冷漠，虽然还是每天准时回家，但一进门，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老头有好几次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张开口，只是慢慢地走到厨房，将灶上的饭菜热了又热……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还记得回家啊？还记得家里有个爷爷吗？”半扇木门打开，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头一脸威严地站在门后。
“您是”林向北使劲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刚才似乎跌进了一大片白光之中，还来不及挣扎，便又清醒了过来，此时木门方才打开。
“混账东西!才出去了几年，就把爷爷给忘了？”老头气得够呛，从门后扯出一根扁担，作势要打。
“您是……罗泓宸的爷爷？”林向北突然间想到这个老头是谁了，话一出口，他全身冒出了冷汗，条件反射般地向后跃了出去，然后颤颤巍巍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罗泓宸爷爷是死了，可罗泓宸不也死了吗？”老头似笑非笑道。
林向北没听明白，他下意识揉了揉天眼，想确认这老头到底是人是鬼。
“我的意思是，罗泓宸死了，却又站在了这里。为什么罗泓宸爷爷死了就不能同你一起站在这里呢？”老头踏前一步，走出了木门，站到了台阶上。
“你别过来!”
林向北彻底慌了神，要真的是罗泓宸爷爷的鬼魂，他反而没这么害怕，可刚刚天眼已反复确认，这个老头是个活人，明明已经死去的活生生的人。
“天底下哪有孙子害怕爷爷的道理。好了，小子，我也不捉弄与你了，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进来。”老头一挑长衫，转头又走了进去。
“进不进？”
林向北猛一咬牙，尽管双腿还在哆嗦，但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所谓的真相，就算这老头是在诳他，他也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不管怎么说，能在罗家祖庭里面过日子，必然是罗祖后人无疑，看他这把年纪，或许还真知道一些没有外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