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拳头
前文说道林向北和陆豪夜探罗下村，于村西一废弃小学窥得一生离死别的爱情剧。剧对，正是剧!林向北躲在墙角看的分明，虽然情节感人，感情张力也饱满，但他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有些假，有些夸张，而且这桥段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他用脚碰了碰陆豪，编辫子陆豪正看得津津有味，压低声音道:“看戏呢，别闹。”
林向北想了想，掏出手机在短信栏打字问道:“看出来这是戏？”
陆豪取出自己手机，也打字道:“当然，这不就是《新白娘子传奇》和《倩女幽魂3》的合体版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立即和林向北脑中的桥段对上了，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改编自经典，他向陆豪竖了个大拇指，剧不是白追的。
“是人是鬼？”林向北打完字，指了指陆豪的眼睛。
“不是鬼，也不是人，看不出来本体是啥。”大鼋传授的天眼来自红门册野仙一脉，同源一概不识。
“那就是山精野怪喽。”林向北点点头，抬头继续看戏。
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男子，嘴上虽硬，内心早已情意绵绵，只是碍于铁面无情的和尚师傅，不得已只能挥刀斩断情丝。此时见那女子悲戚又决绝的模样，心头一软，快步跑到近前，一把握住了那双持剑的纤纤玉手。
两人耳鬓厮磨，互诉衷肠，最后还是那女子清醒过来，从男子怀里直起身子，央求道:“你就带我走吧，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那男子咬一咬牙，终于点头答应:“那我们现在就走!”
女子闻言，喜极而泣。
便在这时，在那教室屋顶之上，突然响起一个阴郁的声音:“想逃？你们能往哪里逃？”
林向北和陆豪对视一眼，看对方口型，说的都是同一句话:“糟糕，师傅回来了。”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趁这对男女震惊的工夫，他俩悄悄坐到了走廊台阶上，就缺一杯啤酒一桶爆米花了。
那对意欲私奔的男女闻言，双双举头望去。
“胡十八？你来这里做什么？两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只是无意间路过，没想到啊，竟然会遇见你们两个废物。”随着声音，一个最多只有一米高的小瘸子从屋顶凌空翻落，小瘸子头戴道冠，身着道氅，背上还负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长穗宝剑。
“怎么不是和尚，而是个道士？”林向北看不懂了。
“可能剧情串了，这不是法海，是燕赤霞。”陆豪在手机上写道。
“燕赤霞不是大胡子吗，怎么来了个又矮又瘸的，缺演员吗？”林向北心里嘀咕。
这小矮道士从屋顶下来后，绕着男女转了几圈，嘿嘿笑道:“怎么，对后天的马山大会没有一点信心，准备逃跑？”
“胡十八，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兄妹虽然修为低微，但既然师傅说了让我们参会，就断然没有逃跑的道理。”书生反驳道。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们在商量逃跑的事，现在却不敢承认。放心吧，到时我肯定会留手的，只要丹霞妹妹同意嫁给我，就算故意输给你们也未必不可啊。丹霞妹妹，你说到时我输给你好不好？哈哈哈哈。”小矮子胡十八仰头看着那白衣女子，言语孟浪。
“狗屁的燕赤霞!这是袖珍版的黑山老妖吧。”林向北此时已看出不对劲了。
“胡十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也不看看你的德性，我就算这辈子不嫁，也不会嫁给你的!”这个叫丹霞的姑娘柳眉竖起，美目含煞。
“丹霞妹妹，你难道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才准备逃跑的？”胡十八并没有生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问道。
“呸!你也值得我逃跑？我下午去马头镇的网吧看了几部电影，刚才是和在哥哥模仿电影里的……”
“住口！”那书生大声喝止，但是已经晚了。
“好个胡丹霞，在马山大会将要召开之际，竟敢公然违背灵尊娘娘的旨意，去到人类的娱乐场所，还带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就拿你去见娘娘!”胡十八奸计得逞，探手便要抓那胡丹霞的胳膊。
“滚开!胡十八你一个奸佞小人，娘娘真是瞎了眼，竟然选你代表狐仙居参加大会。”胡丹霞气得发抖，长剑一横挡住了胡十八的爪子。
“本人完全凭马山规矩办事，丹霞妹妹如有不满，大可见了娘娘再去投诉我。”胡十八一脸严肃，震开长剑继续向胡丹霞抓来。
“胡十八，你还要不要脸？”那书生再不能忍，抢前一步，屈指一扣，弹向胡十八脉门。
“兄妹齐上阵吗？那好，今天我就提前领教领教太爷庙的绝学。”胡十八说完，单脚一点地面，飘退三尺，仓啷啷就欲拔出身后长穗宝剑，他因为个子矮，手也短，拔剑的时候必须上身前倾，这本来是个会导致出手迟缓的破绽，岂料这矮子确实有些本事，他竟单脚发力将被动前倾化为主动之势，整个人以肘开道，箭一般地向兄妹二人冲来，人未至，剑已出，宛如肘前更添一臂，只是这臂明晃晃，光亮亮，既碰不得，想避开似乎也不容易。
那书生见胡十八动了真格，虽然慌乱，却也不惧，从怀里祭出一盏油灯，那灯样式古朴，丢出即着，一圈昏黄灯晕散开，将兄妹二人护持其中。胡十八此时剑已递到，剑尖被灯晕所阻，难以寸进。
“蝇头盏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胡丹枫，你今天遇见了我。”胡十八口中念念有词，他那宝剑剑穗突然疯狂生长，然后如藤蔓一样，倒攀而去，眨眼间将那油灯团团围住，这藤蔓越来越密，可能是因为隔离了空气，这名为蝇头盏的油灯，灯芯光源一阵颤动，光晕陡然收缩，竟是一副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那书生胡丹枫见油灯受制，害怕被胡十八捞了去，一招手，蝇头盏急速缩小，脱了藤蔓束缚，他一把抓住，吹灭灯火塞进了怀里。
灯光一灭，矮子的宝剑从长穗中探出头来，如毒蛇一般直奔胡丹枫的胸口，胡丹枫一声清叱，三指捏做喙状，手腕一抖，当当当当，连连啄在剑身，将宝剑荡了开去。胡十八嘿嘿一笑，宝剑斜划，借胡丹枫一啄之力，单腿往外侧跳，紧接着宝剑一个上挑，擦着胡丹枫的大腿挑向了在他身后的胡丹霞，胡丹霞猝不及防，白纱长裙从裙摆到束腰顿时被割开一个长长的口子，露出一条白花花的大腿。
“下流！无耻！”胡丹霞一张俏脸霎时变得通红，赶紧捏住裙角跳出战圈。胡丹枫担心妹妹受伤，急忙回头去看，那胡十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张口吐出一面小镜，那胡丹枫一转头，目光立刻被这小镜所迷，脸上现出懵懵懂懂的神情。
“胡丹枫、胡丹霞兄妹违抗灵尊娘娘懿旨，在被我狐仙居发现并缉拿的过程中，赋予反抗，今日狐仙居弟子胡十八若下手过重，实属被逼无奈，天地可鉴。”胡十八自诩出师有名，一振手中宝剑，直刺胡丹枫心口。胡丹枫被灵镜迷了神魂，根本不知闪避，妹妹胡丹霞被吓的肝胆俱裂，大叫着合身扑上，可哪还来得及，眼看胡丹枫就要命丧于此，突然，一道亮光横空划过，闪电般砸向胡十八。胡十八大吃一惊，顾不得取人性命，手中宝剑打横一拦，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飞来之物上蕴含着极大的力道，胡十八本就矮小，又是个瘸子，被撞地连退三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面小镜子也被震地飞回怀中。他立即稳住身形，定睛一看，那依旧闪着光还在地上乱转的物件竟然是个手电筒。
“何人窥伺？还不滚出来！”胡十八本想着做掉胡丹枫，那胡丹霞自然就唾手可得，他垂涎这小妞已经很久了，没想到眼看事情要成的时候，竟被人横插了一脚，看这个手电，应该是人类用的玩意。罗下村早非当年的罗下村了，如今还留在村上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纵然这人的力气比较大，可在我跟前，光有力气又算个屁。是以，胡十八的语气十分嚣张。
“林哥，这矮子叫你滚出去呢！”陆豪仰头对起身砸出手电的林向北提醒道。
“听到了。这个矮子交给你去应付如何？刚好检验检验你这些天练拳的效果。”大晚上的林向北实在是提不起打架的兴致。
“不去！他拿着大宝剑呢，砍出血了还得打破伤风。”陆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乌龟壳借给你总行了吧。”坝上学艺的时候，大鼋把阴阳图一分为二，阴图自己留了，阳图赠给了林向北。大鼋说林向北既然走的是分神出马的路子，那说到底肉体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虽然阴阳图一分为二，无法再施展封锁空间，定人神魂的特技，但防御力还是在的，让他好好利用。当时，陆豪还以为大鼋会把阴图给他，正开心的去接的时候，大鼋大口一张，吞下阴图，然后对他说，学拳的人不需要，学拳要学的透彻，首先就要学会挨打，打的狠伤的重，经脉才越宽，筋骨才越强。陆豪听完，差点把《罗汉拳经》还给大鼋。虽然后来妥协了，但他还是没好气地把阳图唤成了乌龟壳，林向北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很形象，自己也跟着这么叫了起来。
陆豪听林向北说把乌龟壳借给自己，反复一琢磨，反正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那么拿这个讨厌的矮子练练拳也不错，这两天刚好耽误了，现在正好补回来，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某家愿往！”
林向北从口中吐出阳图，拿手一抹，当真化作两片龟甲，绕着陆豪周身上下翻动。
陆豪见妥，站起身来，耳闻那矮子还在大骂，不禁一声大喝，从阴影里走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好似天官临世，又似真君下凡，尤其与那胡十八一对比，简直判若云泥。
不仅胡丹枫、胡丹霞兄妹看的痴了，便连胡十八也暗暗自惭形秽。矮子见胡丹霞双眼放光，顿时妒火中烧，他持剑直指陆豪，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我马山的家事？”他虽恼怒，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高大小伙半夜出现在这里，又有法器护体，必然不是凡人。
陆豪大步向前，也不理胡丹枫兄妹，只是睨视着胡十八，嘲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癞蛤蟆尽想着吃天鹅肉，自己残废就去找个眼瞎的结婚，但凡有一只眼的，狗都不会看上你！还想杀人抢亲，老子是没带枪，否则刚才就直接一枪崩了你！”
胡十八闻言，直气得三尸暴躁，七窍生烟，当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怪叫着一蹦一跳地就杀将上来。
陆豪仗着乌龟壳，根本就不闪不避，大步一迈，气走全身，左手揪向那矮子道冠，右手轮拳便轰，拳头之上隐隐可见有鸽子蛋大小的漩涡生成，这是微型拳罡，陆豪在大坝上拼死拼活的结果。
胡十八见陆豪对他的出剑不管不顾，心下大喜，原来只是个傻大个，你拳头再长，还能有我的宝剑长？我就算挨你一拳，你还能打死我？但是你中我一剑，保证必死无疑。他如是想着，出手更快一分，也更精确一分，他已算准他这一剑完全可以避开龟壳，刺入对方心房，他甚至已提前听到了剑刃穿过肋骨的声音。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头皮一阵撕痛，再然后，他就飞了出去，重重地从窗户撞进了教室，把那些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课桌椅撞了个稀碎，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起先听到并不是剑割肋骨的声音，而是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陆豪这一拳至少打断了他二十根肋骨。
“怎么这么不经打？”陆豪将拳头伸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吹灭了上面的小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