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是要嫁给他
陆颖拿回了银票,跟慈渊坐上马车,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东驿站。下了马车,陆颖担心陆夫人,直奔东庄。
慈渊跟极微汇合,走到了“野荸荠”糕点铺,四处找陆颖画的那张小画。
“书大郎,那张小画已经被人拿走了?”店老板端着一盘刚出炉的定胜糕,经过他身边,说了一句,又风风火火走了。
马上要过中秋了,各家各户都订了糕点,“野荸荠”店里上上下下忙得要着火了。
“谁?谁拿走了?”慈渊追着他问。
“陆家人,族长。”店老板说完又捧了一碟空盘子去了后厨。
慈渊心感不妙,立刻去了陆家。
果然见陆家族长带着大房二房气势汹汹的堵在续古堂,陆颖站在堂前,一副以一敌十豁出去的样子。
贝娘子扶着嘴唇发白的陆夫人,颤颤巍巍走出来。
“娘!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来处理!”陆颖埋怨到,她更担心陆夫人的身体,跑过去扶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
陆妇人一看那是有扶手的座椅,拉扯着不肯坐下,贝娘子懂她的意思,轻声说道:“陆夫人,我去后院搬一把椅子来。”
这操作看得陆颖莫名其妙:“这椅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坐了?”
“颖儿,怕是你娘太宠你,没跟你讲过规矩?”大房娘子一说话,水桶腰就跟着扭。
“大房婶婶,您能别扭你那水桶腰吗?没必要拿出来显摆!丑得有目共睹。”陆颖正愁气没地方撒,这破地方,怎么一刻都不让人休息了!一桩事接着一桩。
“你这小畜牲,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大房媳妇冲上来,仰手就要打。
“也得有长辈的样子,才能做长辈!”陆颖不傻,灵巧得一转身,就躲了过去,“我娘宠不宠我,关你屁事!”
“岂有此理!”大房媳妇气得追着她打。
陆颖左一躲右一避,气得族长直摇头:“都停下!成何体统!”
陆颖趁机躲到族长身后,大房媳妇还没停稳,脚下吃了一粒小石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陆颖悄悄向慈渊抛了个感谢的眼神,他扔出来的那粒小石子实在很解气。
“丢人现眼!”大房虽然扶起了自家媳妇,但嘴上还是嫌弃得说了一句。
大房媳妇脚上吃痛,也只能老老实实和二房媳妇站着,族长和大房二房则各自坐下。
陆颖算是明白了,这女人还不能坐呢!偏不信邪,她倒要看看,女人要是坐下了,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正要去椅子上坐下,这时贝叔和贝婶搬了几只圆凳,几位女主人才坐下。陆颖惊掉了下巴,原来是女人不能坐这般扶手椅啊!陆颖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是晚辈,还是不要再惹事了,且看他们今天来作什么妖。便恭恭敬敬站到了陆夫人身后。
“书大郎,你来得正好!”大房老爷对比着手中的画像,这下镇上的人都见过陆颖画的小像,大家不知道他是书福也难了。
“晚辈书福拜见各位叔伯!”慈渊草草行了礼。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以往三房是陆家顶梁柱,镇上的人还给他们几分面子,现在三房一倒,陆家人在镇上的地位一落千丈,慈渊暗暗叫他们认清现实。
“是你这小子要娶我们陆颖?”大房媳妇又说话了,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我们陆颖这样子你可看清楚了!”
“谁说的!”大房老爷呵斥道,“书大郎和望家小姐娘子可是说过亲的,他怎么会娶我们颖儿呢!”
“哎呦!”大房媳妇又故作扭捏,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我说呢,我还以为我们陆颖随便找个男人就算招婿了呢,原来不成啊,人家已经被望家看上了!”
慈渊闻言也红了脸,心里虽知陆颖此时肯定更难堪,但毕竟是人家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合时宜,便悄悄退到门外,又不放心陆颖,便没走远。
“少说几句!”二房老丈见族长脸色已经阴沉了,赶紧阻止。
“三房媳妇,你看看这个。”族长拿出那张小画,二房媳妇赶忙上前接过递给陆夫人。
“这是?”陆夫人还不明所以,当初对慈渊的好感全无:“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书家大郎要娶我们陆颖。”
“三弟妹,现在街上人人都在传陆家闺女跟书家大郎跑了!”大房媳妇见缝插针。
“啊?这不都在这吗?怎么跑了?跑哪去了?”陆夫人虽心里有气,恼慈渊没跟她说实话,但维护女儿一点都不含糊。
“今天在东大街,街坊邻居可都看见,陆颖自己画的这画,然后就跟书大郎走了,还当场说书家公子拐了陆家小姐。”大房媳妇特意提高声音喊出“小姐”二字,说完还不忘跟陆颖对质,“你说是不是?”
陆颖听着,觉得没错,她说的虽不是全部,但是事实。
“你胡说!”陆夫人不乐意了,书家可是陆家的死对头,陆家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们颖儿根本不会画这种画,不要血口喷人!”
“要不是街坊邻居都见到了,我也不姓陆颖会画这玩意儿,三弟妹,你可仔细看看,画的有鼻子有眼的,上面的陆颖、书大郎,还有一匹马儿,跟照镜子似的。”大房媳妇说得得意洋洋。
“娘,是我画的!”陆颖见状,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三房媳妇,现在街上都以为我们陆家家教不良,说陆家小娘子拐走了书家大郎,不仅损害了我们陆家颜面,连带书家和望家也跟着遭殃。”族长也不嫌事大,偏偏往坏的说。
“人都在这呢,拐什么拐!”陆颖气得胃疼,“你们直说吧,别拐弯抹角拿今天的事挑刺,说重点!”
“说到底,三房还是需要一个家主撑腰啊!”族长慢悠悠说道,一副我为你们好的样子。
“就是!我们好心让川哥儿来三房,偏偏你们还不领情!”
陆颖不明白大房媳妇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气,抢别人家产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而陆夫人却没有多少反驳的余地,就是因为家里没有儿子,死了丈夫就叫绝户了,所以没有底气了吗?
“不就是少个男人嘛!”陆颖一只手捂住胸口,缓解胃疼症状,一手指着躲在门外的慈渊,“你给我过来!”
慈渊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兆,但还是乖乖走过去,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因为她手上突然多了一本黄色布面的小册子。
“你们说书家是陆家死对头,书家的人不能嫁是吧?你们说大街上人人都说陆家小姐拐走了书家公子是吧,我陆颖今天还就是要嫁给书福了!”
“你,书福,我携陆家陆一品笔庄、东庄花园以及皇帝钦赐天下第一笔,嫁给你,你看可行吗?”
“这…”慈渊觉得现在有两个“我”,作为慈渊的我,应该是接受的,因为大业要花钱,当然是钱越多越好,但不能把婚姻作为交易,尤其是他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姑娘颇有几分好感;作为书福的我,是拒绝的,因为躲一个望绰还来不及,又来一个陆小娘子,以后不会好过,但他发现,作为书福的我,更愿意和陆颖在一起…
“喂!需要考虑这么久吗?”陆颖见他权衡半天没反映,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慈渊恭恭敬敬向陆夫人行礼,“请陆夫人做主!如果陆夫人应允晚辈和陆小娘子这桩婚事,晚辈定不负颖儿!”
陆妇人一听陆颖的话,知她是被族里的人逼急了,但她心里明白,经过一番权衡,把家产作为嫁妆,总比白白送给大房家的强,宋律规定了,嫁妆总是自己的。虽然眼前的人姓书,但几次见他,印象尚可,就是对不起老爷,便想试试他:“你与望家小娘子的亲事怎么办?”
“陆夫人放心,此事权交晚辈处理。”
“你小子说什么浑话?莫非你要取消和望家婚约?书老爷傻了,会同意!多少人想攀上望家!”大房老丈说。
“望书镇啊望书镇,望书不联姻,就没有望书镇了!”二房老丈也附和道。
“我且信你。”陆夫人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诓人,心里想,他果真会为了颖儿,与望家解除婚约?若是这样,我也不计较陆书两家的恩怨,便道:“书公子,方才你也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还是先回去问过高堂再做决定吧,如果真如你所说,与望家解除婚约,我再做打算。”陆夫人心里虽然为女儿着想,但对书家的芥蒂并未放下,毕竟那日书家大喜,陆颖才出事故,最后导致陆老爷病发生亡。
“族长,你可要给陆家做主啊!”大房媳妇见风向不对,立刻哭诉,“谁都知道书家和陆家不对付,现在三房要把女儿嫁给书家,街坊邻居又要笑话我们了!”
“嗯。”族长沉吟,陆家如今危难之际,如果和书家联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但陆颖嫁过去,以后就是书家的人,陆家就消亡了,这种事情,他是不会答应的。除非,“书公子,你可愿意招婿?”
“对呀!”大房媳妇一听,又来劲了,心里暗夸族长聪明,“我们陆家也是大户人家,没道理以后只有书家,没了陆家。”
“只要你愿意,这门婚事,我就同意!”族长最后表态。
“三房弟妹,族长发话了,之前的恩怨咱也不计较了,只要书公子退的了婚,愿意招婿,以后的孩子还姓陆,我们也没话可说,要是办不到,我们川儿可等着重振家业呢!”大房两人笃定书福退不了婚,更不会入赘,堂堂承信郎家的独苗公子,会入赘,天大的笑话!陆颖还不知道的是,在宋朝,退婚是要被衙门打板子的。
“什么入赘?我成亲关你们屁事!族长,我敬你是老人家,别倚老卖老,整天没事干,跑到别人家里指手画脚!我倒要问问,我大宋有没有哪条利律规定,成亲要族里同意?没有的话,有请各位哪儿的回哪去!我愿意嫁愿意娶都是我的事!”陆颖又发飙了,对这些无赖,一点情面不留。真想不明白,宋代风气这么差,即使是没儿子的绝户,也不能这么逼人家啊!大不了跟族里一拍两散,看谁离不了谁!
族长气的出胡子瞪眼,在望书镇,自从他以举人身份继承族长以来,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毕竟在家族自治式的望书镇,每个家族的族长地位都很高。
“颖儿,讲话不要太过,快给族长道歉!”二房老丈起身,给族长顺顺气,“族长,不要生气,颖儿遭遇这么大变故,脾气有些波动,咱们长辈不要跟她计较,再说,她今天独追回谢掌柜贪墨的银票,也算为咱们陆家做了一件好事,看在三弟的份上,且不计较了吧!”
陆颖见二伯出来打圆场,心下也想平息此事,便说:“族长,颖儿一时冲动,说话冲撞了您,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再容我母女几天,定给您一个交代!”
“族长,您看颖儿也道歉了,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吧。”二房说,“我想书大郎自然也需要时间去处理家事,我们再等等,要是两个年轻人再闹出什么笑话,族长再处罚也不迟!”
“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大房媳妇早就坐不住了,嚯得站起来,凶巴巴对陆颖说道,“三天后,你要是能把书大郎娶回来,我就服你!”
陆颖瞪她一眼,心想,管你屁事!但为了早点把这些瘟神送走,隐忍着没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