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扶不起的刘白
人群里炸开了锅。
议论一阵,眼神紧紧盯着林容不放。
林容不紧不慢道:“任何人,包括你们的家人,只要是想进队伍的,我绝不阻拦!但有个前提!”
“说吧,我就知道,准没好事。”方文鄙视一眼林容道。
“你要知道,好多人家里都有孩子,若是我让你孩子轻易加入,其他人也一定会不满意。”
林容扫视一圈,瞧着众人认真凝视的眼神,缓缓道出:“无规矩不成方圆。因为是比较危险的任务,这队伍只能限定在二十人,否则极难控制阵型。若另外有人想要加入,必然增加成倍的风险。如果想加入只能以观光客的身份,不需要出手就能享受福利,但是要交一百两。”
最后三个字出口,底下一片倒吸冷气。
方文离开后,季大凑过来一脸难色,小声问道:“容姑娘,虽然我知道让你犯难,不想再增添人手,可是,还有一些更困难的人也想加入,这样做岂不是直接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林容莞尔一笑道:“季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有办法令所有人都赚够银子的。”
随着天气逐渐变冷,庄子里所有女人手上做的针线活已经全部派上了用场。
当初男人们还觉得针线活一无是处,但在此时也挣上了银子。除了能贴补家用外,还有些富余,多做的一些能运到城里去卖。
上次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林容就成立了进果子林队和送货进城队。
经历过几次对抗野猪狼群的风险后,他们对地形已经特别熟悉,也懂得如何应对这些危机措施,现在由季大带队进山。
季婶领着大伙吃大锅饭,收取一定量做饭的成本银子。
妇人和孩子在这吃,每家能节省不少时间,吃完立刻能投入到做活中。
大孩子让去农田边做点闲散活计给点铜钱,小点的孩子集中归村里,几个稳妥的老人一起帮衬着带。
林容则领着几个瘦弱些或者不愿意进山冒险的男人,让牛拉着货车,进车里卖东西。虽说收益差了很多,但总算也有些收获,不至于坐吃山空。
现在方便了和城里的联系,所有东西都能带去卖掉换银子。
大家因这日子有盼头,也更加勤奋努力起来。
因着每次都卖新鲜药草,价格太低贱,林容让晾晒干些,再出手价格提升不少。
猎到的普通皮毛就给自己人做围领,抵御那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寒风,贵一点的就拿到市场上去卖。
上次他们还抓了只熊,剥了块完整的皮子,卖了高价。熊肉又被大家半卖半分着吃了,过了个好年。
棉花大袄子穿在身上暖和的,真的跟前几年的日子不一样了。
“容姑娘,要不是你告诉我们,我们还只想着换钱,只会越过越惨,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啊?”季大翻晒着院子里头的药草,见干得差不多了,便取来一只麻袋装起。
“身体才是本钱,对自己好才能越过越好!姐姐说的话,最有道理了。”季石高仰着头插嘴,仿佛林容真是他亲姐一般。
季婶在一旁边乐呵呵的瞧着儿子那股高兴劲儿,边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道:“瞅瞅,这白面馒头,以前天天想着吃都想得被窝里能流口水,现在能吃上越吃越香。都是容姑娘的功劳!”
“你们再夸我,我可是要害羞了。”
被季家人一顿夸,林容也是很高兴,不仅能够帮助庄子里的人家,还能完成自己的事情,一举两得了。
“容姑娘可有定人家?”
林容刚才没想太多,现下里谈的话题略有不适,满面笑容地找借口离开。
到了溪水边才觉得松了口气,手背浸过冰冷的溪水,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周围是树林,也有点黑,但林容已经在这待了很久,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山上的野兽,已经被狩猎一空,非常安全。
四周寂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林容整个身心渐渐放松的沉浸在情绪中。
自几年前,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决定报仇的林容,内心就再也没有享受过片刻的宁静。
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而过,可是只有最近几年的特别清晰,离得越远的越加模糊,甚至连个片段都不能回忆起。
忽然,一张模糊的面容萦绕在心头。
烟冷,拥有绝世高强武功。
无论何时何地也不露面容,让他的身份更添一层神秘感。
林容摸了摸心口那个哨子,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
他留下这个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交给她的一个信物,亦或是说,无论他身处何时何地,只要将这个哨子吹响,便会来到她的身边?
这种念头一旦浮现,林容思绪便不受控制了。
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个哨子,目光紧紧的在小小哨子的花纹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手有些微的颤抖,但仍是紧紧握住它。
哨子用力吹了一声长啸,林容怀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朝天空望去,生怕错过第一眼,他凌空而来的样子。
森林里的风很冷,更何况是这样的寒冬。
林容握住哨子的手都僵硬了,脑袋耷拉着,垂在双膝之间。等了半个时辰,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容知道自己这样的失望有些来的没有道理。
烟冷同她见了不过两面,给人印象皆不同,一次是偷肚兜的变态淫贼,另一次又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
她就是忘不掉他双眸的凝视,这情绪,在这样深的夜里,病态一样开始蔓延并无法抑制。
心里的别样别让情绪挥挥脑袋,努力让它四散开去。
转身离开了溪水边,黑夜里,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婶子,你能把这村子里的人家简单跟我说说情况吗?特别是交租子,还有哪家交不上的?”
跟季婶了解了一上午的情况,将详细进行记录下来才发现,庄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能够在下个月的限定时间内交上租子。
唯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用记季婶的话来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是因为身体的残缺病痛,也不是因为家中没有壮劳力。
只是因为好吃懒做,整日里连炕都不愿意下。
要不是靠着媳妇离去前留下的一点散碎银子过活,人恐怕早就饿死了。
林容听闻大惊失色。
她一直以为只要靠着勤奋,只要她勤出点子,就一定能够带领庄子上所有的人交上租子,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这种人。
午饭后,林容将家中的东西收拾停当,下午便朝着那家人走去。
已经是冬天,柳树叶子已经落了,只剩光秃秃的柳条儿随风飘荡着。
今日晴好,阳光晒在人身上,带来一丝微薄的暖意,但比那潮湿阴冷的雪天,要舒爽的多。
村西头那棵庄子里最大的柳树底下,就是光棍刘白的院子。
刘白父母在世时,刘家还是庄子里首屈一指的富户。那时候,刘白从城里娶了个漂亮媳妇,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本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一次运货进城路上,遇到劫匪,父母双亡,刘白从此一蹶不振。
林容本来想,若真是那扶不起的阿斗,干脆就用银子帮着交差即可。可发现他原本是个勤劳能干的好青年,立刻改变了主意。
刚走到院门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容不由得跑离远点,憋闷的胸膛才缓过气来。
陪同而来的季婶忙道:“容姑娘,你没来过,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别管了。”
季婶不看好,容姑娘毕竟是个姑娘,怎么能管这种大男人的事。
再说这刘白又是这般的不上进,大家费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要能好早好了,容姑娘再厉害,估计也是白折腾。
可林容既然下定了决心,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摆摆手道:“既然来了,我一定要试试,你就在外头等我吧!”
推开歪倒了半边的木门,林容进到院子里,入目便是像淤泥一样的污土。
他家院子地面偏低,一下雨,院子里的泥就会变得稀烂。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要么把土压实,要么铲掉污泥铺上石块。会变成这样,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从细微处便可见这人到底是有多懒惰。
屋子里,干稻草,还有吃剩的馒头咸菜碎屑,乱糟糟铺了一地。
那股令人恶心的恶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林容转一圈,才发现床铺上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瑟缩着。
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屋子,叫季婶帮忙拿来些棉被热水。
她回到屋子里,动手清扫了下,总算看得顺眼,季大季婶也正巧到了。
季大将床上像烂泥一样的人用力拖拽起来,林容本来还想说太粗暴了,轻柔些,可是看着刘白那副不争气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没再说什么。
他们三人齐上阵,将刘白给收拾打扮的清爽,才有个人样。
林容要他去上工,可他却精神萎靡的扑在桌案上叫嚷。
“烦死了,你们这一大早上的跑来干什么?我觉还没睡醒。”
刘白说完便一咕噜又爬到床上去了。瞬间双眼紧闭,一副进入梦乡的模样。
林容抬头瞧着外头日光,已经晒到了东面墙头的那棵柚子树上,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交不上租子,你就会被赶出去,难道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爹娘也死了,老婆儿子也跟人跑了。到哪住有什么分别?”
被子里传来刘白闷闷的说话声,不久传来鼾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的。
好说歹说,刘白不为所动。
三人只得离开。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头,刘白哈哈大笑声传出来,声音中有赢得胜利的欢喜,其中还夹杂着些什么。
林容静静站着思索了些什么,这才离开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