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看场好戏
“咳咳……”
身边的咳嗽声,将林容的思绪拉回,林容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如纸。
那两次看他笔挺站着,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却没想私下里,身娇体弱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表哥的情报果然没错,只可惜……
“看!”
苏仰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惊醒了她的思绪,连忙抬头。只见那漫天的花苞已经迎着风徐徐绽放,一个浓郁而独特的香味四散开,令人心醉神驰。
苏仰和她都没有再说话,仿佛这会无限放空了身心,将人都沉醉在这种美妙的山谷中,静静体味,静静回想。
直到夜幕渐渐加深,苏仰和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你们平日都聚餐在一起?”
林容霎时抬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庄稼户的生活。
“也没有,只因为我置办了个房子,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我没使上什么力气,都是靠他们帮忙。”
苏仰腿长,走得快,但是不是慢下脚步等她赶上。正要往新院子那边带路,被林容拦住。
“先不回去了,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今晚苏仰兴致不错,不仅一起去赏了昙花,竟还有了真跟她一块出行的念头。
已过戌时,四处黑黢黢的。
林容在水渠的旁边草丛里,捡到一个被烧了一般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了,就绑在棚子边上的柱子上。
丁朝和李根也不知去哪儿了。
为了缓解尴尬,林容将自己的赚钱大计和盘托出,总算让凝滞的气氛又缓缓流动。
“计划得如此周详,我看你倒是很适合这里。若喜欢,可以让你以后就留在庄子上,成为这里的管事。”
“不不不……”林容连忙挥手,又担心苏仰误解了她的意思,道:“没有说这里不好,只是,我和小姐从小在一块长大,小姐没有我,定是不习惯的。还求家主让我早日回去。”
“这得问你了。”苏仰嘴角似溢着笑,“那日祖母情绪不大好,将你发落过来,我本想着,让你待上几日,等她气消了,再让你回去。可那日,你既然主动应下这份差事,我便也不好驳回你的一片心意,等你做好了再说,暂时就这么着吧!”
这话一出,林容几欲吐血,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本想着最后搞定这件事,问他提要求才能回去,结果竟是她挖坑给自己跳!
气得无处发泄,紧紧扯了地上几根枯黄野草,抓在手中用力绞着。
说话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得陪着笑脸。“还请家主体谅我家小姐离家路远,初到府中不甚熟悉,多加怜惜。”
没了她,小凝这样的良善性格,在府中恐怕举步维艰,支撑不了太久。
苏仰一脸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的无奈,满腔的话凝结出口,只四个字——“她好得很。”
林容正要问具体的,突然一道惊叫划破长空。
“着火啦!”
两人扭头一看,火光冲天,正是林容新院子的方向。
月亮悠悠的上了天,蒙了层面纱,躲在高高的树梢后头,只能勉强看清楚脚下的路。
秋季的空气干燥,周围又堆的都是柴禾稻草,一个救援不及时,很快就会引起特别严重的问题。
林容和苏仰脚步很快,身影一下子消失在旁边的野地后。
这时,从田边的茅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不算快,但目标直指旁边的水渠。
水渠正立在这十几块田的边缘,水渠里的水正滴答滴答的流进边上的小水池里,泛出点点涟漪。
时不时有些草木的碎屑,随着风,被吹进水池里,将这些整齐漂亮的涟漪给破碎开。
图大娘子正站在这水池的边缘,嘿嘿冷笑着。
“林容,一个小丫鬟,能在家主面前侃侃而谈,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传闻家主为夫人守节,不近女色,看来不过如此。”
“都是因为你,图鲁被抓,家破人亡。若没有你,我图家十几口人过得舒坦。”
“你不想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四下无人,唯有静静水流声。
背后的斧子拿出来的瞬间,图大娘子高高举起,向着那竹制的水渠狠狠劈去,夹杂的怨念瞬间爆发,竹片应声落地,竟还接着一声金属低沉的闷响。
图大娘子没在意这细节,只是万分高兴的撤身后退。
“水渠被毁了,看你什么良田计划怎么实施,看家主怎么还会被你这个狐媚子迷惑!”
这边已经成功,也不知神秘女人那边怎么样了。
想起那个女人,图大娘子就脊梁骨发凉。
平日里戴着面纱也就罢了,身上常年穿着一身黑纱,将她自己包裹得紧紧的,除却手以外,不露出一丝肌肤。
也不告诉她真名,只说喊她幽云。
今日如此做法,就是因为说做事一而再不保险,很有可能有人伏击。最好声东击西,同时危害两处地方,总有一处能得手。
她在这边破坏水渠,幽云设计在林容新宅放火。
只要是能危害到林容的,图大娘子都高兴,幽云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去做。
正得意兴奋间,身侧一片火光让这寂静的野地突然之间光芒大盛,以丁朝李根为首的十几名青壮年举着火把站了出来。
图大娘子心中大骇,盯着那些人身上的服饰一个劲的猛瞧,心已经渐渐沉入谷底。
见回转过身去,苏仰和林容正并排走来,面容上未有丝毫的异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图大娘子脚下一个踉跄,连忙扑到苏仰的面前,扯着嗓子喊道:“家主,你看这两个人,李根和丁朝,他们都是坏人,我阻止他们不要破坏水渠,可他们就是不停,还用斧子劈开了。家主你可要狠狠的教训他们才是!”
李根和丁朝两人对视一眼,这臭女人也太能瞎掰了,明明是她做的事,反而倒打一耙。
他们二人是有矛盾,可万万不会拿如此重要的事情自污。若不是早就跟家主的侍卫站在一处,现在身上有十八张嘴都难以说清了。
林容知道苏仰不会相信那些鬼话,但有些话还是有必要问上一问。
“既然你说这是他们俩做的,可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
诬赖丁朝和李根,显然也是图大娘子临时起意的,根本没想好什么借口,一张口便支支吾吾的,露了馅儿。
侍卫首领将她后领一抓一提,便带着队伍离开。
林容原以为苏仰也会离开,可他却留下来,甚至问她这水渠毁了如何。
林容诧异的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冲着丁朝点点头。
丁朝走上前,将那水渠边上被劈开的竹片给掀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趁着那微弱的月色和仅剩的一只火把,苏仰观察许久,终于看出,竟是一块块石头堆砌而成,被涂上了黑色的颜料而已。
他瞬间明白,今晚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小丫头的出招而已,应诺了带着自己看场好戏言语。
听说书的讲故事或者台上看戏,跟身处其中完全两码事。
苏仰侧过身子瞧她。
“当你算得妙了,可你新房如何?”
林容颔首,正要答话,又有人从野地侧面行来,这大晚上的也不知是谁,心生了些警惕,直到见着季大。
苏仰对他有些印象,图鲁身边很能干的一个人,只是有些耿直不合群。
没想到,她竟能将他收入麾下,不简单!
“容姑娘说得真准!早些时候在屋子外,发现了些干稻草,我们就听你的,埋伏在外头。见一个黑影来了,当真拿了火折子就要往上怼。”
“我们哪能让他轻易得手的,当然卯足了力气想留下他。但这人膀大腰圆的,我们四五个人,竟被他左冲右突地给突围了出去。”
“幸好也有收获,最后扯下了那人脸上的面纱,你猜是谁?”
季大跑来的,气喘吁吁的但说得满脸兴奋。这下才反应过来,家主就在一旁,连连咋舌行礼。
苏仰听得有趣,面上不懂,却以期待的目光盯着他,示意说下去。
林容怎么都猜测不到,季大爆出的那人,竟是上次在城郊拦截他们的两个强盗。
“容姑娘,你说这事要不要报官?”
苏仰在场,林容不能随意越权,得了他的首肯,她这才回道:“不用报了,这事无凭无据的,再说又没什么损失,官府定不会派人来管。”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普通的强盗,但看样子是受什么人指使来专门找她的晦气。
林容不由得转目盯着苏仰的背影看了几眼,又收回目光。
应该不是他,可这又会是谁呢?
“这事容我在想想,夜已深,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想今夜到此为止了。任何消息都不用传给其他人知道。”
正待几人离开,林容又叫住丁朝和李根。
“你们二人明日来我家用饭吧,我们把工钱结一结。”
夜色越深,这流水声越是凝重。
回去路上,再无了看昙花时轻松空灵的心境,反而是沉甸甸的,压得人胸口闷得慌。
“你不问我怎么处理图大娘子?”苏仰略显疑惑。
林容呼出一口沉闷的气,回应道:“以家主之能,绝不会随意滥杀无辜,受到的,也是她该受的惩罚。想必,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庄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