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季婶转过脸来看林容，眼中满是焦虑之色。
林容淡漠没做声，只以眼神安抚着季婶，“我们就卖两文钱一斤！”
“会不会太贵了？”季婶挖了这么久的笋子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摊子上的笋子，都有些老了，可价格摆在这里，乡下人银子攒得不容易，都会挑便宜的买。
林容知道季婶有顾虑，忙道：“我们先卖卖看，实在卖不出去再想办法。”
林容清楚她们挖来笋子的品质，是绝对不能低价的，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宽慰季婶的心。
而因着他们摊子的火热，顺带着连林容这边也有人光顾了。
季婶高兴地迎上去，介绍自己这边的笋子，刚开始那些人还满脸感兴趣的神色，可是一听到价格，瞬间就怒声道：“你们这是抢钱吧？旁边的摊子可比你们的又大又壮，才只要一文钱一斤，你们这又瘦又小的，居然要两文？”
不少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
而那摊子老板将手里的活计全部丢给旁边那瘦小伙子，身子也挤过来。看了一眼他们这边卖的笋子，然后满脸的不屑。
“就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大家瞧一瞧诶，看看，人家这种都卖两文一斤，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买我们的笋子？”
季婶怒极，就想冲上去理论一番，明明她们的笋子才是比较好的，为什么这么多人不识货，还偏听偏信的？
只是她被林容拽住了手，才满脸阴霾的蹲在角落里独自叹气。
这女娃子啊，平日看着是有个主意的，可是这到了关键时刻多么不靠谱。
虽然他们的笋子是好，可大家手上的钱就那么点，都去买隔壁摊子的，谁还会来买你的。
可其实，林容的心里，比她还更着急。
这卖笋子，可是她想的让大家能赚到第一桶金，这秋后的天气，时不时就有可能下上几场雨，若是，时间长了，那竹林子那么大，根本来不及挖。
而且，现在这价格若是卖低贱了，以后出的笋子恐怕更难成交。这就是她不肯降价的原因。
若是能够找到一个长期的客人才是最好的。
正眉头深锁间，忽然，旁边有两人的交谈，吸引了林容的注意。
“今天这集市热闹啊，就连城里最大的酒楼洪楼的掌柜的，也会来这里逛。”
“你这消息哪来的，可靠嘛？再说，人家一个洪楼掌柜，怎么会到这里来买东西？那么大的酒楼，什么样的珍馐美味没有？”
被质疑那人立时脸红脖子粗的争论起来，头仰得高高的。“我侄子就是那酒楼里的采买，还能不知道？明日城东的张员外家里办酒宴，请了洪楼的厨子，招待一位不知名的贵客。听说那位贵客什么山珍海味的都尝过了，就是想吃一些没吃过的。还特别提到了新鲜的嫩笋子。”
霎时间，另一人的眼珠子瞪得老圆，“那这摊主岂不是要发财？这真是同人不同命，赶上这好时候了，卖什么居然就有人收什么，咱可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命啊！”
随着两人行走，说话声渐渐在人群中远去，后头再说了什么，也就没听见了。
这些话自然也让林容上了心，身为洪楼的掌柜的，必定是识货之人。若他真是能来，她们这些笋子可就有希望卖出去了。
洪楼的掌柜林容根本没见过，不知面容，但说不定早就隐在这人群之中，林容就想用些法子，将人给引出来。
想到此，林容吆喝几声，见有不少人将目光转向她这里来。
“各位乡亲们过来看，我们这笋子生嫩的，不如我开一个给大家瞧瞧，以辨真伪。”
说话间，咬咬牙，从摊子上随意拿起一个笋子，用刀将上面的硬壳扒掉，露出里头鲜嫩的笋肉，再用刀切成薄薄的小片。
刚才是被那硬壳包着，不好判断，但此刻将里头的鲜嫩水润的笋肉露出来，大家自然好分辨多了。
很快，便有人瞧出了点端倪，叫嚷着，让另外那个摊主也剖一个试试看。
但那姓林的摊主，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的东西有多好，却不肯拿出来剖开。
“这有什么好看的，一眼不就瞅见了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你说你笋好，你倒是开一个给我们看看。”一个穿着蓝布短打的年轻人怂恿道。
众人听了在理，也连连催促。
被议论声围攻的林摊主此刻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便只好翻来翻去的挑了一个勉强看着最嫩的下了刀子。
可是，那都是已经长出地面的老笋苗，怎么能敌得过林容她们的？
正当大家看得入神，突然间，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个老者领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中走来，自出现开始，眼神一直往两个摊子上瞅，自然也看见了摊子上刚刚剖开的两个笋子。
毫无疑问，老者被林容这边的嫩笋吸引，指使着小厮过来问价。
“这笋怎么卖？”
“两文钱一斤。”
林容刚回，那边林摊主就冲那老者嚷声道：“曲掌柜，我这才一文钱一斤，量大有优惠，保证你买得舒心！”
从他口风中得知，这位负手而立的老者，居然就是那洪楼的掌柜。
季婶一听这消息，也激动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林容胸中也是充满了信心。自己赌对了，眼前这两份已经被剖开的笋肉，轻易能证明很多东西。
这掌柜的，只要是真的想挑选好的笋子，就一定会选择她们的。
那小厮被曲掌柜召回。
曲掌柜耳语几句以后，小厮重新走回摊子这边来，却不是朝着他们的，而是林摊主。
周围人瞧见，立刻议论纷纷。
“难道说我们都瞧岔了，一文钱一斤的笋子，才更好？”说话人声音中微微的颤音，显露出不自信。
“洪楼这么大店的掌柜还能看错？幸好这边便宜的我买了十来斤，够吃一段时间的了。”另一人仰着头，露出骄傲自信的神色。
相比另外一人，手上篮子里放着的五斤笋子，表情就略显尴尬了。
见那小厮居然真去交钱准备买笋子，季婶的脸色更加灰暗，一股泄了气的模样，再提不起半分精神。
林容暗暗咬牙，低垂着头，看样子是自己的想象太过丰满，感觉头顶迎来重重一击，原本的自信也随之消磨。
“你这笋，一文钱两斤，我们全包了！”小厮语出惊人，林摊主也没想到对方杀价这么猛，直接将价格砍掉一半，所以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来。
今日，若是在这集市上头卖，人这么多，这几百斤，最起码能够卖掉大半的，就是多费一翻功夫。
若是折损一半价格，给了曲掌柜，自己可就亏大了。
所以，林摊主犹豫再三，却只得咬咬牙，忍痛不卖。“不行啊，这价格太低了，若是能稍微加……”
林摊主本以为还能讨价还价一翻，曲掌柜却加了一句，“价格不合适便算了，也就那么一问。”
曲掌柜径直迈步向着这边，脚步不停，直至走到那盆野菜前。试着用筷子挑了挑，看了看色泽，又放在嘴里咀嚼了一番。“你这野菜滋味不错，只余下淡淡苦味，里头的油特别香，不知道你有多少，什么价格？”
“一文钱一斤！”
林容的报价让众人炸开了锅一般。
这笋子要卖两文钱一斤已然是特别高的价格，可这山野间随处可见的野菜，根本不值钱的玩意，居然能卖这么贵？
“你这是抢钱吧？”连见多识广一些的小厮也忍不住低声惊呼道。
“我这野菜加了几种很特别的香料，慢火熬制许久才能出这样的香味，卖一文钱一斤我都觉得是便宜了。若是不想买的话，请让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林容眼中迸射出自信的光芒。
小厮不禁气结，他们早就在人群里头待着看半天了，这女人摊子上根本没什么客人，才卖出去一两份的笋子，这会居然影响她们做生意，她有生意可做嘛？
而人群之中，这时也有些人反应过来了，那摊子笋子虽然便宜，有些里头不实，空空的。
明摆着这笋子更鲜更嫩，更值得买。
于是，已经有人开始走到摊位前，表示想买笋子。
只有曲掌柜加紧问了一句，“各位先等一下，我这还没谈完。”
又转头问林容，“不知你这野菜有多少？我全要了。你这笋子，我也可以收，就是……以后这所有出的野菜，必须得归我，不能卖给别人。”
曲掌柜这是要将她这野菜，全部垄断在自己手里。
“我们进一趟城不方便。”林容咬牙道，总不能每次为了那么一点点野菜，随时进城，路可远着呢。
曲掌柜见她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道：“这你不用担心，每个月的中旬，我们都会进山收些山货，这一片我们都会经过，倒也可以顺带取了。”
林容便放心下来，这倒是很好，以后不需要考虑东西出手的问题，庄子里也人手充足，这些事能做。
将所有的野菜坛子和笋，都交给曲掌柜，随后清点好银两，将他们庄子的位置告诉曲掌柜，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集市人多，不方便分银子，幸而记得东西数目，回去再论。
季婶低着头一直不说话，闷声收拾着牛车上的脏乱。林容见季婶这模样，以为她不开心，忙解释道：“婶子，你看我人瘦弱的，这人多挤得万一银子被偷可如何是好，放你那安全些。”
季婶一听，忙按住她的手道：“容姑娘，你可真折煞我了。”
叹口气又道：“我刚才还那般怀疑你的能力，谁想到你才是真正见大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