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曾头市 八
曹晟一行远看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寨模样的地方，规模不大，却也有些简陋的木材城墙。
县尉凑近道：“大人，那便是曾头市所谓的联防七寨的富家寨。”
策马过去，这个小寨子虽然有个城门，倒也没有关闭。
因为他们看到乃是县衙的仪仗来了，他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汉人，而不是女真人。所以他们对待官驾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有点害怕，大部分是恭敬，村长还出来迎接了，抱拳道：“可是知县相公来巡视。”
老时一副后世大员一样的，和蔼可亲的应付了几句，一起走入村寨之内。这里的规模不大，看似也就至多两百人口，妇孺老人还占了多数，至于青壮年想当然是进入曾家去打工了。
当然是不可能全部人住在县城内的，其实大宋这样的情况很多，驻扎野外的许多村寨，都要守着他们祖祖辈辈的良田过活，不能离开。然后限于古代的恶劣环境，为了抵御风险，就形成了村寨，也会有些民兵。
然后限于大宋的土匪太多，所以所谓的“几村联防，几寨联防”这种概念很常见。比如梁山打祝家庄的时候，他们就是所谓的三寨联防。
从这里看起来，郓城的县尊更像是曾弄而不是老时，所谓的曾头市七寨，其实都是分部在这方圆百里的汉人村子，但因为汉人的懦弱儒雅，长此以往这样后，慢慢的七个村子都被征服，划入了曾头市内，形成了所谓的七寨联防，其实就是曾家的奴隶。
妈的作为女真人敢在宋人的土地上让官军缴械，都嚣张成这样了，能指望他们对周围的老百姓仁慈吗？
那些原本是良田，现在是草场的土地，当然是被抢了，或许是强行租借来养马，这还是较为良心一些的说法。
“曾头市历来不被重视，何故此番老爷会来巡视呢？”老村长叫做富大龙，好奇的问道。
曹晟停下脚步道：“这里是富家寨子，姓富而不姓曾，别侮辱这个姓氏。”
富大龙楞了楞，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路过一个院子，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这让曹晟想到了小时候的蛋疼。
见曹晟停下了脚步，富凌老头便吩咐孩子们出来，说道：“快来拜见县老爷。”
小孩子们便跑出来跪地磕头道：“拜见县老爷，您知道阿爹阿娘什么时候回来吗？”
曹晟摇头道：“不知，先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他们不经常回家，在给大富豪曾老爷做事。”一个小男孩口吃清晰的道。
曹晟敲给他一个爆栗指着旁边的老时道：“你们的老爷是他时文彬，不是曾弄，曾弄是侨民，有几个钱但也不会有我多。一等汉，二等胡，三等倭人四等蛮。这是老子新编的顺口溜记得背熟了。大宋之内，和皇家比你们是平民，然而却是平民中的一等臣民，这不是老子这个权贵定的调，那群理学派腐儒也是这么定调的，皇帝也是这么定调的。小子你得时时刻刻记住此点。”
小男孩捂着脑壳弱弱的道：“额，小子是知道的，只是我家奶奶爷爷，以及小妹得吃饭，于是阿爹他们就要去做事效力，爷爷说了，劳动才有饭吃。”
“好小子，我看你骨骼精奇，但凡懂得劳动才能吃饭的人，都是良民，郓城的少年学堂里马上就会建成，你可愿意前往学习？”曹晟抱起小孩子笑道。
“这学堂是什么的所在呢？要不要钱？阿爹没钱，现在刚好够吃饭！”
“就是可以读书，可以学技术，还能学习战斗的本领，学会可以保护阿爹阿娘，可以让你们吃饱穿暖的地方。”曹晟道。
“好！”
“我们也要去，老爷带上我们吧。”其他的小孩子听到，也纷纷跑过来围着了。
“这样，县衙的规矩是佃户才有资格。如果你们家有良田，卖给县衙，之后县衙反聘你们的阿爹阿娘，你们当然就是佃户的孩子了。”曹晟眼珠转了转道。
“这是”老时惊恐的看着曹晟，他这个县爷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这是好事，他曹晟也是名声不差，他老时就要发飙了。
曹晟拍拍老时的手，眼神示意稍安。
老时才暂时安静下来。
孩子们听后，纷纷红着眼睛，低着头，知道没希望了。
富老头再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咱们已经没有田了……所以村里的壮年，不给曾家做事就无法糊口了。”
曹晟看着远方想了想，喃喃道：“抢劫手段跟梁山贼寇有何区别？曾弄你这是要逆天了吗，老时你怎么看？”
“下官有罪！”老时知道这是多少年积累的事，但是这确实是他的错，所以他在二品大员的金紫光禄大夫面前还是认罪了。
“前事不咎，这是解决事情的前提，老时，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对陛下尽忠，给百姓以交代！”曹晟一本正经的说道。
富老头身形一颤，觉得这个小老爷虽然年轻，却是胆子大有作为的人，但是迟疑了许久，他欲言又止，始终不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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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晟也不想待这里了，他觉得火气在慢慢上涌，他怕再待着，会行大奸臣行径直接把曾头市给推平了。
离开之际，又对着那群小孩道：“我相信你们的家里，曾经是有些良田的，当然会因为各种原因弄丢失了。但是既然这里是郓城的治下，而郓城又有个县衙在，那就是用来给弱者告状的地方。去告诉你们的父母，你们想去学堂学习，告诉他们，县尊等着他们的状纸。”
“县尊……在您的时期真的会有用吗？”那个叫富大龙的老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怀着希望出声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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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时，你说呢？”
“有大人的支持，时文彬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老施说这个家伙是个糊涂蛋，曹晟觉得被坑了。
曹晟跨上马匹的时候，仰着头想了想道：“民不告官不究，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呢？你想要，就要告诉本官你想要。自己的东西丢了你不去争取，你指望无量天尊还是如来佛祖呢？大宋还是农耕社会，有人告田地兼并老时未必管得了，但是有人告耕地用作其他，那么老时判了的情况下，本将杀起人来是不会留情的。”
听曹晟此言，时文彬又觉得被这犊子给拉上贼船，被他坑了。
富家寨的人，怀着怪异的心情看着小老爷的人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