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愿意
寒冷的小巷里，男人的脏骂声，女人的哭泣声，还有街边满是青苔的破败石缝里，都藏着人性的丑陋。
卖棺材铺的门前，还挂着已经吹烂了的白纸黄花。
幽深的冷巷里，瞧不见一丝人情味。
在宣萝的带领下，三人顺利的找到了一间看着还算大的院落，破旧的红漆木门上，财神爷已经糊烂了纸，挂在门上的铜圈也松松垮垮。
云华抬头瞧了一眼门楣上歪歪扭扭写的‘人牙子’。
宣萝已经先一步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便传来大嗓门的问话，“谁啊？”
宣萝贴近了门扉一点，语气冷峻道，“买主。”
一听这话，里头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打理声，很快，一个擦着白粉，皱着一脸老皮的婆子便开了门。
探出一颗带着大红花的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睛将三人仔细看了看，最后却是定格在云华身上，“不知小公子要买什么？”
云华神色清冷，嘴角微微邪魅一笑，“自然是来买人了，不知可有老实点的车夫？”
一身大红袄子裹身的婆子这才开了门来，一张笑脸更是瘆人，双手一请，稍稍侧过身子，粗哑着声音道，“自是有的，公子进院里挑吧。”
宣萝默默的走到云华身后，一双眼睛更是快速的将四周打量了一番，邱白芷精神看起来不高，似乎对这个地方不是很喜欢。
院里，一个瘦脸的男人，正在院里候着，听到王婆子上前嘀咕了几句，便赶紧去了后院提人。
一个个邋里邋遢的奴隶都被捆着双手，此时正在瘦脸男人的催赶下，打着赤脚，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院子中央站去。
云华双手背在身后，一一问着他们的祖籍，年龄，还有擅长的手艺。
云华瞧着他们每个人的眼里似乎都渴望着被云华买走，又似乎不愿被带走，许是觉得云华衣着普通，似乎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一个满脸胡茬乱糟糟的男人却似乎格外有些不同，他的眼神清明，不似其他人那般势利，毕竟其他人就算卖身为奴，也都是想进大户人家做事的，而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而且这个男人虽也是赤脚，衣衫褴褛，可是却整齐的穿戴着，不似其他人那般胡乱皱在一起。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话很少，一直都是一旁的瘦脸男人在替他回答。
那一身红的婆子虽看出了云华的意向，脸上却看不出喜色，反而拉着其他奴隶往云华跟前凑了凑，“小公子，这个奴隶看着可比那个强，您瞧瞧这身板，再瞧瞧这胳膊，都是干活的好手，而且以前也是干过车夫的，这要不是主家犯了事，也卖不到我这来，我看您不如就选这个，不贵，才一两银子。”
云华摸着下巴，围着那婆子推荐的男人看了看，年岁看着大些，倒是个老实巴交的，可惜云华却唯独对第一眼看中的那个感兴趣。
“不了，我就要他。”云华伸手指向那个满脸胡茬，话也极少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一双清明的眸子也不经意间看向云华，只是很快又低下头去。
一身红的婆子有些嗔怪的瞪了那瘦脸男人一眼，似乎是在怪他怎么偏偏把这个男人也领出来了。
只是眼下她也不能明着不卖，要不然她王婆子在这西街还混不混了，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
只见王婆子一双贼精的浑浊眼球转了转，一把将那男子拉了出来，语调也似喜似为难的说道，“不瞒这位小公子，这个奴隶可不值一两银子。”
“哦？那值多少？”云华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婆子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在云华面前晃了晃，“不多，也就五十两银子。”
邱白芷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步就有些不满道，“五十两？你抢钱啊？哪的奴隶值五十两银子啊？你也不怕砸了招牌。”
王婆子“呸”的就是一声，在地上抬脚跺了跺，一脸的慌张，“哎呦，这位公子可胡说不得，我王婆子做人牙子买卖三十多年了，可做不得砸招牌的事儿。”
邱白芷也不退让，双手叉腰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就值当五十两银子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抬价，想讹我们的钱，哼，没门。”
王婆子被邱白芷说的是一阵气急，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今日要不是许三领错了人，她至于抬价么，这人可是那位送到这的，她哪敢轻易卖啊。
只是眼下她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人可是有名的清倌出来的，那手上功夫可没几个人能比，保证伺候的公子舒舒服”
话音还未落，一旁的宣萝便一把长剑横了过来，语气更是不甚，“敢在我家公子面前，说如此污言秽语，我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王婆子被吓的不轻，双腿也是直打颤，只是还是硬着头皮道，“不瞒公子，此人确实是清倌出来的，我也不敢让他脏了公子的身，您要是瞧不上，就换个干净出身的。”
云华玉手一抬，宣萝迅速的收回佩剑。
邱白芷此刻早就将头埋的低低的，那个什么清倌，她可是听说书先生讲过的，那是专门伺候人的，她们可不兴要这样的人。
哪知云华却是满不在乎，径直走到那人跟前，抬头盯着他看了看，一双好看的梨涡浅浅一笑，语气轻缓的问道，“我只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王婆子急切的想上前替那男子回答，却被一旁宣萝那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只是心里却是着急的，只想着可千万别答应啊。
浑身脏兮兮的男子，似乎很久没见到人这么平视的盯着他说话了，他深知自己身上的罪孽，明明都做好了就这么等死的准备，却被云华眼里的那一束光给打破了。
许久，那男子终于张嘴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我愿意。”
云华淡淡一笑，转头看了一眼王婆子，语气平静道，“他说愿意，宣萝，付钱。”
王婆子看着云华的那一丝笑，心里一沉，只是当真的看见那五十两银子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她可真是许久没见着这么大一笔买卖了。
也顾不上那位的嘱咐了，领了宣萝便去后院拿了卖身契，再一路跟着去了衙门做公证，这也总算过了明路了。
瞧着那男子总算被带走了，王婆子心里其实也松了一口气，那么大一尊佛放在她这，卖不能卖，打不能打，还得每日三餐供着，她看着也每日不舒坦的很。
许三站在一旁，看着王婆子笑容灿烂的数钱，也想得点好处，伸出手笑着想要点，哪知却被王婆子一拍手，给了个空。
“你可别想再从我这拿钱了，之前你拿去赌的钱，到现在都还没还我，哼，还想拿钱了，没门。”
许三看着王婆子这副小人得志的贱样子，就心里只骂骂，似乎是想到什么，便赶紧上前说道，“王婆，你这把那位的人给卖了，你也不怕”
“怕什么怕到时就说是人自己跑的，关我们啥事？”王婆子心烦的说道。
“那你不是也过了官府的明路了，这说不过去啊”许三也不知是真担心，还是存心就想惹王婆子心烦。
只见王婆子往许三跟前靠了靠，在他耳边嘀咕道，“什么明路啊，那人就是个黑户，都是假的。”
说完，也不管许三吃惊的表情，忍着心痛，还是给了许三五两，一脸谨慎的嘱咐道，“注意你这张嘴了，要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