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边的温柔
天不遂人愿，下半夜的时候，乌云忽然遮蔽了明月，夜空好似被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阴沉的好似要掉下来一般，沉重又压抑。
眼瞧着月光消失，电闪雷鸣，大雨将倾，狂风怒嚎，吹得身旁的大树不停摇摆着，柳羌也顾不得抓什么鱼了，她本就不是想吃什么鱼的，忙和阿九顶着狂风准备回客栈。
她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裙摆烈烈作响，被阿九护在怀里，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客栈。
就在两人刚踏入客栈的那一刻，酝酿在云层中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狠狠的砸向了地面，哗啦啦的，溅起满地水花，不过顷刻间，就打湿了客栈的屋檐，直淅淅沥沥的往下落着水帘。
随着大雨倾泻，怒嚎的狂风好似小了一些，但还是“呜呜”的吹着，直吹得树木东倒西歪，“哗啦啦”作响。
柳羌看着客栈外的昏暗阴沉的天色，哗啦啦的漂泊大雨。心中满是庆幸，幸亏她和阿九回来的早，不然等会儿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此时的客栈大堂已经安静了，原本哎哟喂躺在地上的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只余下两人还站在光线昏暗的大堂了，耳旁全是风雨砸在门上的哗啦声。
寂静，却又吵闹。
阿九看着她，眼眸暗淡，似是懊悔，犹豫着道：“殿下，鱼”
柳羌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浅笑着，“不吃鱼也可以的，有什么吃什么吧。”
现在夜半三更，客栈的厨房里只有一些素菜，阿九向客栈的掌柜借了厨房，柳羌本想随他一起去，但阿九却拒绝了她，把她送回了房间，随后便出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柳羌有些无聊的坐在方桌前，一只手柔柔得托着下颔，透过摇曳的烛火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心情颇好。
不断跳跃的烛火为她的发丝披上了一层浅淡的暖光，眼眸弯弯，目如秋水，明明未施粉黛，却无端眉眼昳丽。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抿唇轻笑一声，悦耳的浅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
阿九端着饭菜回来了。
“殿下，好了。”
柳羌轻轻点头，笑意盈盈，“嗯。”
阿九做的饭，其实不太好吃，但是比起客栈里的来说，却好了不知多少。
柳羌胃口浅，吃了一小碗后便放下了双箸。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呼呼的直往窗户上撞，撞得窗户哗啦作响，飘曳的雨滴从窗缝中悄然吹了进来，润湿了窗下的地面。
这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怕是歇不了。
今夜，注定在风雨声度过。
柳羌并未感觉到雨天的冰冷湿寒，反而干燥温暖，一夜安眠。
随着天色渐亮，原本呼嚎的狂风骤雨也慢慢停歇了下来，化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面上。
雨路泥泞，地面全是潮湿的泥水，两人不好赶路，便在客栈中等了半日，等到雨停歇了以后，这才上马疾驰继续往琼山而去。
趁着在客栈空闲的时间，柳羌写了一封信准备在下一个驿站寄去林家庄。
琼山不远，紧赶慢赶，两人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到了琼山脚下。
浓郁的雾气笼罩了整个琼山，许是因为刚下了雨，山脚下的小路一片泥泞不堪，树叶上挂了晶莹剔透的水滴，随着叶片时不时轻晃一下，滴答一声，挂在叶尖的雨滴便悄然落入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微风送来了泥土的微腥和水滴的清新，清风拂面。柳羌和阿九下了马，徒步往山上走去。
为了防止迷路，柳羌把手札也带在了身上，跟着手札的指引慢慢向深山走去。
两人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了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山林陡峭，杂草众多，不过一会儿，柳羌就疲累了，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被阿九搀扶着，抬手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阿九见状，正准备半蹲下身子在她身前背她上山，却被她伸手拦住了。
柳羌摇了摇头，道：“阿九，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阿九沉默了一瞬。
“是，殿下。”
两人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山上走去。
在接下的路程里，阿九搀扶着她的力气便更大了一些，让她走得轻松了许多，带着她绕过了杂草丛生的草地，直往手札上显示的地点而去。
山林静谧，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脚步声以后，再无其他声音。
忽然，阿九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柳羌也跟着停了下来，侧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阿九，怎么了？”
阿九没说话，他放开了柳羌了手，微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拨开地面上的树叶，声音平淡冷静，“殿下，有陷阱！”
随着树叶的散开，露出了地面上一张巨大的麻绳所织成的大网，这麻绳的颜色与地面上枯叶的颜色十分相近，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出来。
柳羌猛的怔了一下，旋即秀眉紧蹙，忽然，一道猛烈的破空之声传来，阿九面色一变，忙起身就是搂住柳羌的腰身带她跃上了一旁的树上，紧接着，便是利刃入土的沉闷声传来。
柳羌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一瞬，随即便抓住了阿九的衣裳，她低声道：“阿九，有人”
阿九面色微肃，他侧头轻声安慰道：“殿下，没事的，只是陷阱。”
柳羌靠着他的身子，长睫微颤，渐渐平复下心绪。
阿九带她跃下了大树，更加小心的往前方走去。
柳羌眉头紧蹙，小声的道：“阿九，会不会是肉血莲被人发现了？”
不然，好好的，为什么这里会有陷阱。
柳羌敛了敛眉眼，如果，如果真的是很多人争夺肉血莲，她带着阿九转头就走，绝不去趟这趟浑水。
阿九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他绝不能再受伤了。
阿九道：“殿下，无事，可能是山下猎户放的。”
可是方才那凌厉的匕首向她袭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猎户能做到的。
柳羌不信，但眼下，也没有更多变故发生，她也只能先压下了心中的隐忧，继续往前走去。
随着两人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浓郁，一片空寂的白茫茫，若非柳羌有手札，恐怕也会走错路。
许是被这安静的环境影响，走着走着，柳羌突然停了下来，轻扯了扯阿九的衣服，“阿九”
阿九停了下来，“殿下，怎么了？”
柳羌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越往前走，心就越慌，那种无端的心慌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轻吐出了一口气，打开手札看了看。
快了，肉血莲就在前面了。
柳羌收好手札，“我们走吧。”
“好。”
随着两人越往里走，忽然，一道洪亮狠戾的声音自朦胧的白雾中传出，“肉血莲是我的！！”
“这无主之的东西，自然有能者得之，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
“快，大家一起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传来，嘈杂纷乱，显然不止是一人在争夺。柳羌瞬间顿住了脚步。
几乎是顷刻间，她牵住阿九的手就是转头往山下走，“阿九，我们走！”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心狠也罢，就算林南栀许诺了她事成给她三千两白银，她也不至于让阿九为了这区区三千两银子而去那战况激烈的中心抢夺肉血莲。
林夫人的孩子她已经尽力了，她不可能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搭上阿九的命。
他身上那一道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已经够多了，她怎么能忍让他的身上再添上一道伤疤。
他已经够疼了。
阿九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无措的看着她，“殿下，肉血莲？”
柳羌低声道：“不要了。”
哪知，就在两人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白雾里却有一个熟悉的，但带着虚弱的声音传来，“想抢肉血莲，做梦！”
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刀剑相撞之声和利刃入肉的声音。
柳羌的身形瞬间滞了下来。
师傅？！
怎么回事？师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羌有些讶异，但更焦急，听师傅的声音，他好像受伤了。
她转头看向阿九，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但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阿九便揽着她的腰身跃上了一旁的大树，“殿下，小心藏好，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放开了她纤细的腰肢，转身欲跃入白雾中，柳羌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没能离开。他转回头，看着她担忧的眼眸，眼眸微动了动，似乎蕴含了无边的温柔，低声安慰着：“殿下，我会没事的。”
柳羌这才轻轻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离开她的手心。
“小心！”
“好”
话落，柳羌便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白雾中，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白，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她的身影，若从外面看，是绝对不会发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的。
柳羌眼眸一直看着阿九消失的地方，神色紧张。随着白雾里一阵更为猛烈的金戈声传来，她的心也不由得提得更紧，抓着身旁的树干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柳羌从未觉得，时间有那么慢，那么难熬过。
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快呼吸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