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家
柳羌见楼下众人需要大夫，当即就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
阿九默了默，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堂中一片乱糟糟的，眼看着众人就要拥簇着那人离开，柳羌开口了，“诸位，我是大夫，需要我帮忙吗？”
原本要离开的众人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郎声，纷纷转过头去。
只见一女郎藕色长裙，发丝斜挽，妙盈盈的站在酒楼当中，仪态极好，而她身后跟着的那位男子，则就有些冷漠了，眼眸似乎泛着零星的寒意，冷冷的瞧着他们，看得众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哆嗦，原本轻佻的心瞬间变得正经起来。
“若是这位女郎愿意出手相助，自是愿意！”
柳羌迈步行至了失声的那人身前，示意他伸出手，仔细的把脉瞧了一番，又示意他张开嘴，随后，后退一步，“有笔墨吗？”
众人怔了怔，笔墨？
他们一众江湖人，哪来的笔墨，闻言，众人纷纷面面相觑，面色赧然。
有人十分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这位女郎，这个笔墨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没有笔墨呀！”
柳羌闻言笑了一下，“是我失算了，那我与你们口述，你们自己记下，按照我说的药方去自行抓药也可。”
“他突然的失声之症我瞧过了，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只是一时胃火上涌，灼到了喉咙，这才导致失声。去药铺抓薄荷五钱，当”
柳羌细细说完后，众人对她纷纷表示感谢，失声的那人赶紧摸向怀中，拿出了一小块碎银递给柳羌，是诊金，柳羌正欲伸手接过，却见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比她更快接过。
她侧头，见是阿九，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后，便收回了手。
怎么感觉阿九奇奇怪怪的？
从他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阿九的性子一向是这般。
阿九接过银子后，众人便离开酒楼了，柳羌也没继续待在酒楼里，带着阿九出了酒楼，眼眸好奇的看着他，“阿九，你也是江湖中人，你听说过幽罗刹这个人吗？”
阿九的身形猛一僵，头微偏躲过了她的目光，“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听他们说，幽罗刹那么厉害，在我看过的话本里，杀手都是杀人如麻，冰冷无情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喜欢的女郎。”
说到这，柳羌就满是遗憾，“我还没有听到，那人说的女郎长什么样呢，真好奇。”
就如同听戏只听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却突然中断听不到了，不由得让人心中难痒，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后一半的结局。
阿九低垂着眼眸，没说话，柳羌见他这副样子，叹了一口气，“好啦，我知道，你肯定也不知道。”
“毕竟人家藏得那么深的，肯定不会轻易让其他人知道。”
一个八卦，听不完便算了。
到现在，柳羌已经很习惯牵着阿九的手一起走路了，她以为是自己牵住了他，其实却是自己的娇小的手被他握在了掌心，轻轻的，并未用力，珍之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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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柳羌并没有什么固定想去的地方，走到哪里便算哪里。
边境没有两人的通缉令，但她也不敢心下松懈，去往其他繁华的城池，害怕被官府抓住，索性也就只在这一带行医救人。
穷困之人不收银钱，富余之人正常收取诊金，一路下来，她也攒了不少银钱，天气也不不知不觉间转入了盛夏。
两人不知不觉，就跨过了苍云的地界，进入了沉水。
这些天来，柳羌在边境这一带也算是闯出了小有名声，才刚入城，就有人来请她了。
来人毕恭毕敬的问道：“请问是柳大夫吗？”
柳羌点头，来人这才借着道：“我家主子有请，想请柳大夫替我家主子看一看病症。”
原来是找她看病的，这事没什么好推辞的，柳羌自是点头答应。
在来人的带领下，两人进入了一座朴素的小院，随着院门打开，一道纤弱的身影出现在了柳羌身前，是一位女子。
她转过身，对着柳羌盈盈一礼，柳羌自然也有条不紊的回了一礼。
随着她落座，女子这才笑道：“没想到，柳大夫这么年轻，自我介绍一番，我叫林南栀，是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的林家长女，这次请你，其实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娘。”
柳羌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您请说！”
林南栀道：“是这样的，我娘这辈子本来只有我一个女儿，但是没想到，前些日子突然有了，所以我想找个大夫守着她，直到她平安生产。”
“我娘以前生我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过，伤了胞宫，本来是不会再有孩子的，可突然来了，她身子多年前伤过，我担忧她身体，所以我想请你好好照顾我娘，不然，我怕她又会像以前那般出事。”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当然，您放心，替我娘接生的另有其人，柳大夫只需要负责我娘和她腹中孩子的平安健康就好。”
柳羌拧眉微沉思片刻，随后，轻轻摇头，“很抱歉，林女郎，这事我做不到。”
林南栀怔了怔，“柳大夫有何处为难的，可尽管与我说。”
柳羌道：“林女郎说，你的母亲曾经难产大出血过，伤了胞宫，她这胎孕的本就是极难，以我的医术，我还无法做到保证她们母子两人平安健康。”
“这女子孕育生命，本就是一件冒生死之事，谁也无法保证她一定会平安健康，我做不到，所以我也不强揽这事。”
林南栀闻言，脸色灰败了下来，半晌，她才嗫嚅着道：“那这样，你看可以吗？”
“我还是请你留在我娘身边，谨防有人在她的吃食里下药，其他的，您尽力而为。”
她抬眼看着她，满脸哀求，“柳大夫，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爹的后院莺莺燕燕极多，而我的母亲的又是付家独女，当初本来说好了，我母亲生两个孩子，一个继承林家，一个继承付家。”
“然而，母亲第一胎生的却是我，又伤了胞宫，以后极难有孕，因为我是个女儿，不能继承林家，所以，我爹又纳了很多妾。”
“眼下，母亲又怀孕了，不管无论如何，她这胎是男是女，都得留下继承付家，而母亲也不能出事，不然，母亲一走，外祖年纪又大了，付家会被林家吞噬掉的。”
“我找了很久，才寻到了和江湖没有关系的医女，柳大夫，你放心，不管事成与不成，该有的银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看着林南栀哀求自己的眼神，柳羌默了默，半晌，才道：“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把握。”
“只要您肯答应就是，女子生育孩子本就是走鬼门关，我明白的。”林南栀黯然道。
柳羌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此事。
她现在还有通缉令在身，不能回苍云，那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去林家躲上一阵也可。
最主要是，她虽然行医赚了不少钱，但贴出去了更多。
遇到一些穷困的百姓，连药都抓不起，满脸穷苦，柳羌心下不忍，想着能帮则帮，结果就是，导致她最后身上没多少银钱了。
还有阿九呢。
在承恩王府的时候，她还能给阿九发月例，然而现在，柳羌脸色微红，她已经没钱给阿九发月例了。
两人再这样下去，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
是以，柳羌跟着林南栀去了林家，成为了座上客。
林家位处巍峨的高山密林中，山下倒是有采买的小镇，比疏烟城繁华热闹许多。
林南栀为她安排了一座小院，然而，在看到阿九时，却有些为难。
他一身黑色劲衣穿在身上，腰身线条流畅，笔直劲瘦，腰佩利剑，双腿修长，脚踏软靴，浑身清淡而又带着冷峭的气势，瞧着就像是有功夫在身的高手。
她有些犹豫着道：“不知，这位和您的关系我好安排住所。”
他们两人瞧着关系亲密，但又不似是那种关系，反而更像是主子和仆从的关系。
林南栀看不懂了，怕损了柳女郎的清誉，不好让他留在院中，但瞧两人亲密的关系，也不好安排到其他地方去。
柳羌侧首看了看阿九，见他平淡清透的眼眸望着自己的时候，脸登时就红了，忙转过头来，小声结巴着，“和和我住一起就好！”
林南栀瞬间懂了，对她眨了眨眼，轻笑一声，“好，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准备齐全，柳大夫只管住就好。”
“柳大夫需要侍女伺候吗？”
“多多谢林女郎款待，侍侍女就不用了。”
“哦——”林南栀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长哦一声后道：“柳大夫放心，这座院子虽离我娘的院子很近，但我林家的规矩还是极为严格的，晚上的时候，下人不会随意乱走，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柳羌满脸茫然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中是何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脸冒热气，烫得不行，结结巴巴的辩解道：“不不是，林女郎，你”
林南栀对她笑了笑，道：“我懂的，您放心，绝不乱说。”
说完，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旋即笑道：“今晚已经有些晚了，柳大夫舟车劳顿，明日我再带你去见我娘，你先好好歇息一晚，等会儿会有人把你们的东西全都送来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