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致癌诱因

    汪正伦考虑了很久，才对老院长苏明岭说：“顾家村有两家废旧塑料加工厂，我猜想，这可能是村民患病的主要原因。”

    苏明岭犹豫着：“咱们”

    汪正伦心急如焚：“这关系到村民的健康啊！苏老，您是县里的代表，有机会给上面反映这些问题的。”

    苏明岭忧虑重重：“至于村民的病因，还需要上级部门的鉴定，仅凭咱们医院的鉴定是不够的，再说因为牵扯到多方的利益关系。弄不好会给医院惹来麻烦。”

    汪正伦不解，看着苏明岭。

    苏明岭：“我这样说吧，假如就像你说的，村民就是因为这个厂子的排污原因得的病，可这两家废旧塑料加工厂是当地的利税大户，是当地的经济支柱，你觉得咱们的提议会有效吗？他们把厂子关停吗？”

    汪正伦想的很简单：“厂子可以搬到别处去啊。只要远离人们的生活区就行。”

    苏明岭：“难道上面不知道这厂子有危害吗？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在村里建厂呢？肯定是有原因的啊，比如成本低，审批难等，去工业园，一个村办企业，实力不允许呢？”

    汪正伦没有反驳。他不懂经济，也不想懂，作为医生，他只想查清村民患病的病因，让老百姓有个健康的身体，就这么一个简单而朴素的愿望。

    周末休班，他独自开车来到了顾家村。明城县城是蓝天白云，可是出城以后越走天越暗，远远的，就看到顾家村的两根大烟囱飘着褐色的浓浓的烟雾，村子的上空，被灰暗笼罩着。

    村边有条小河，厂子里的废水直接排到小河中，河里的水呈现浅黑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把车子停到河边，蹲下来仔细查看，河中没有一点水草和微生物，河面上飘着塑料袋和废弃的纸杯子，以及一些生活垃圾。

    不远处，有一只野猫，正在垃圾中翻找食物。他返回车里，拿来一袋烤肠，剥开包装，轻轻的靠近猫咪，放在地上。那只白色的小猫，警惕地瞪着他，深蓝色的大眼睛，像一汪湖水。

    汪正伦和蔼地说：“水里的东西脏，不能吃，吃这个。”并指一下烤肠。

    猫咪缓缓的走过来，又警惕的嗅了嗅，然后用尖利的牙齿咬住烤肠，一点一点的啃食起来。

    白猫干净顺滑的毛发，让汪正伦的内心瞬间柔软起来。他伸出手，要去抚摸那些柔软，小猫咪却一激灵，弓起背，翘起了尾巴，随即，迅速叼着烤肠，飞快地离开了。

    汪正伦继续顺着河边走，四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河岸上倒是有几棵矮矮的树，褐色的树干，干枯的树枝，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沿着河岸走了很远很远，不知不觉，他看到了一个方形池塘边，原来，河水聚集，形成了这个池塘。

    池塘被低矮的灌木丛掩盖着，不仔细瞧，还发现不了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池塘的水，却非常清澈，碧波荡漾。他仔细瞧，水面上覆盖着一片一片的马蹄菜，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他小心地下去，在浅水处摘了一片叶子，发现那些植物，不是人工栽植的，而是自然生长的。

    作为医生，汪正伦知道，马蹄菜可以药用食用，具有散血祛毒、利尿通便、化痰、助消化除胀的功能，而且，马蹄菜在工业环保中，经常用作污水末端的处理。所以，因为有这些马蹄菜的茂密繁殖，池塘的水，清澈透亮，就像一个自然的小风景。

    池塘附近，还有一片白桦树，高大挺直，树上的一双双大眼睛，高傲地注视着蓝天白云。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

    “可惜这些马蹄菜长错了地方，移植到村子里，是最好的了。”汪正伦叹息道，

    兜了一个圈子，汪正伦又绕回顾家村。他来到那两家工厂的跟前。他想进工厂看看，但是被两道厚重的铁门挡在外面，他眯起一只眼，从门缝中向里面偷窥。一只黑色的大狗，竖着脏兮兮的长毛，朝着他狂吠不止。

    他大惊，撤回步子。这时候，身后有人在叫他：“汪医生，是您啊？”

    他回过头，是村里的那位坚持不看病的温老太太。“汪医生，您在干啥呢？”温老太太好奇，皱纹间打满了问号。

    汪正伦回答：“我随便看看。”接着：“您这是？”老太太的手里提着两个长方形的东西，外面用毛巾包着。

    温老太太朝着他抖了一下手中的饭盒，说：“我给孩子们送饭。儿子儿媳都这里上班。”她抬头示意，跟前的厂子就是她家孩子打工的地方。

    汪正伦说：“嗯，挺好的，每个月挣多少钱？”

    老太太笑了，露出仅有的两颗黑色的牙，满足的说：“媳妇每个月两千多，儿子三千多，不少了，在家门口干活，也方便。”

    听老太太说，村子里的人大都在这两个厂子打工，种地挣钱两不误，好着呢！

    可能觉得和汪正伦熟悉，没拿他当外村人，温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和他聊起这两个厂子。原来，这两家厂子是村长的两个侄子开的，大侄子从省内一所科技大学毕业，创办了这个厂子，作为大学生回乡创业典范，多次被评为县级劳模，小侄子也是镇上树立的典型，是乡村振兴好青年。哥俩的事迹多次被报道宣传。老太太一定是听他的孩子们说的，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但从话语中可以看得出，老太太对这两个年轻人还非常的佩服，在她的浅显的认知中，能挣钱，能给自家孩子发钱，就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这当然也是顾家村村民的认知范畴。

    岂不知，这些钱，是用他们健康换来的。汪正伦暗自想：所谓的振兴，牺牲老百姓的健康为代价，这样的振兴没有任何意义，急功近利，实属悲哀。

    汪正伦用矿泉水瓶取回顾家村的河水样本，然后，又到糖宝家取一些自来水样本，第一次见汪医生拿自己家的东西，糖宝忙不迭地抢着帮他接水，然后交到他手里，憨憨地“拿去，拿去，还有很多！”

    检测结果远远超出了汪正伦的预料，两个水样里面，竟然都检测出多种放射性物质。

    苏明岭看到检测报告，也吃惊不小：“生活用水里面竟然有砷、铬？”又追问一句：“都严格检测，确定了？”

    “是的，”汪正伦郑重地说。“这些一定都是癌症的诱因。”

    苏明岭双眉紧蹙，古铜色的方脸上堆满了阴云。他说：“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安全。我必须马上向上面反应。”说完，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