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忐忑不安
郑母一直对李晶晶的死表示惋惜,摇头说:“哎,可惜了,太年轻了。遭此横祸。”
郑玥心想,老太太真是老了,啥时候心变得这么柔软了,她懂什么呀,还替那个死鬼可惜,她懂我这些年的委屈吗?
宋英也好久没见郑玥这么好脾气了,自从婚礼闹剧之后,郑玥好像就从未发自内心的笑过,而最近呢,郑玥神清气爽,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个小扇子,穿一身雾霾蓝的紧身小西装,胸口别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胸针,她边嗑瓜子,一边扭着妖精细腰斜靠在沙发里看电视,二郎腿妖娆的翘着,恨天高的细跟鞋勾在脚趾头上,悠闲地荡来荡去,却始终掉不下来。
厨房里,郑老太太正在忙着包水饺。郑玥最爱芹菜猪肉水饺,而且必须是炒好的熟肉,郑玥说生肉太腥,芹菜也要在开水里沏一下,然后再滤干水分才好吃。女儿的吩咐做起来费时又费事,但老太太不厌其烦,且忙得不亦乐乎。
郑玥把儿子魏宝宝送到省城一家寄宿学校去读书,这样省去了她很多麻烦,她可没时间,更没耐心陪孩子,平时宝宝放假回来,做作业也都是魏清明给辅导的。
所以,现在的郑玥除了医院的工作,其余时间轻松自得,当然,她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母亲家蹭饭和聊八卦了。
见到宋英进门,郑玥箭头一样飞快的扑过来,宋英一惊,茫然地看着小姑子。
郑玥说:“嫂子,听说你给警察提供了一个线索,是吗?”
厨房里的老太太一听,也赶紧走了出来,腰上扎着围裙,手上沾着厚厚的面粉,满脸疑惑的看宋英,满脸褶子堆成了一个圆圆的问号。
宋英把刚从超市买回的生活用品放下,点点头。郑玥又追着问:“那天晚上还有一个男人?看清楚男人的长相了吗?”
宋英摇头。然后走进厨房帮忙。她实在懒得搭理她。郑玥无趣的坐回沙发,说:“其实吧,你没看清,不说也行。免得麻烦。他们以后还会找你的。一旦和案件纠缠上,就没完没了。”
老太太这回没和女儿统一战线,她熟练的包着饺子,反驳女儿说:“你嫂子做得对,支持警察,配合调查,提供线索,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宋英平生第一对老太太刮目相看。没想到,这老太觉悟还很高。一时间,感觉老太太脸上的横肉也可爱了起来。
郑玥则鄙视一下母亲,尖声尖气的说道:“别以为是光荣,和警察打上交道,有你们好受的。”
宋英没答话,继续和婆婆干活。
看婆媳俩忙忙活活,郑玥不好意思坐着,也进来擀饺子皮,又不怀好意地说:“如果罪犯真是路大伟,嗨,你们说,李晶晶那么漂亮他那个李晶晶了吗?”
老太太一听,赶紧用双手赶紧捂着胸:“别说了,别说了,太吓人了。晚上要做噩梦的啊。”随后嘴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柳树下班回家,见闫芳龄已经做好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用手拿了一块肉放到嘴里,说:“妈,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闫芳龄责怪儿子说:“赶紧洗手去!也不知道脏净。”接着说:“过一会儿啊,你姨妈和姨父要过来吃饭。你先把红酒醒上。”
柳树若有所思,问:“他们还没走啊?不是要去美国看莹莹吗?”
闫芳龄说:“说过一段时间再去呢。最近你姨夫不是正忙着竞争正院长的事情吗,据说这次那个叫安稳的副院长,胜算很大呢,你姨妈和姨夫这不着急上火的呢。也静不下心来出国啊。”
柳树把衣服和帽子挂在衣架上,淡淡地说:“非要竞争什么呢?正的副的,不都一样吗?”
闫芳龄一听,扭过脸来,看着儿子:“正的和副的可差别大啦,先 别说工资职称,就是话语权也不一样的。再说,你姨夫努力了几十年,为的什么呀?咱们要理解他的心情。”
柳树打趣说:“妈,你什么时候也被名利污染了?”
闫芳龄嘱咐柳树:“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可不千万要说泼冷水的话啊。”
娘俩说话的功夫,外面敲门声,闫芳学和汪正伦来了。汪正伦手里提着一篮子热带水果,这是个高个子的男人,身板挺直,戴一副金丝眼镜,儒雅帅气,彬彬有礼。
而闫芳学呢,长得不如妹妹好看,她是个瘦瘦的女人,面色微黄,脸皮松软,一张阔嘴,厚嘴唇,头发很稀疏,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非常刺眼,她的外貌和丈夫汪正伦一点都不般配。
汪正伦和柳树虽非父子,但是俩人的感情堪比父子。饭后,俩人一边喝着茶,很自然的就聊到李晶晶被害案。作为李晶晶的领导,汪正伦好像很关注这事,他问:“最近案情进度怎样了?”。当然,他的问话看似有意无意,有一搭没一搭的。
柳树倒是很冷静,他给姨夫的杯子里慢慢倒茶,轻轻说:“很慢很慢,没什么进展。”
汪正伦点了一颗烟,深吸了一口,烟圈弥漫在客厅,他又接着问:“听说有个目击证人,提供了一个线索?”
柳树沉思了一下,盯着着杯子里飘出的热气,摇头:“外面都是道听途说,线索也不太可靠。昨天我去你们医院调查了,也没什么线索。这个李晶晶,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大家反映她除了工作,平时不太和同事深切交往,人很傲气,她在省城住,是吧?”
汪正伦低头,对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灰烬,淡淡地说:“是呢,这个人,我还真印象不深,直到她出事,我才和名字对上号。”
柳树没有再多说,他外表平静,内心却心乱如麻。送姨妈下楼的时候,柳树看着姨夫的背影,又思绪万千。
从柳树家回来,汪正伦就一头栽在床上,把头胡乱地埋在被子里装睡,闫芳学大呼小叫地让他去洗澡,他佯装听不见,他的脑海里全是柳树那双眼睛。
柳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他疼着长起来的孩子,云凯去世以后,他更加疼爱柳树,他对柳树的感情甚至超过女儿莹莹。
汪正伦和柳云凯是连襟,也是多年好友,汪正伦从心底对刘云凯敬佩,云凯那么正义,那么勇敢,还那么廉洁,人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适合于他。云凯活着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对云凯说:珠玉在侧,自我形秽。而每次,柳云凯都说他:“言过其实,别拿着我开玩笑了”。
根本不是开玩笑,这是他的真心话,美好与高洁,也是汪正伦曾经的追求啊!而他早就置身污泥,未能做到啊!和云凯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不,是卑鄙,尤其是面对云凯的眼睛时候,他是卑鄙的。
而今晚,这样的感觉又出现了,面对柳树,面对他的眼睛,和云凯一样一样的眼睛。凭着直觉,他感到柳树在故意询问他什么,不,又好像不是!这个孩子,太像他爸爸了,太像了,像的让他害怕。
他使劲捂着脑袋,不去想,不去想云凯的眼睛,不去想柳树的眼神,也不去想李晶晶,李晶晶,这个鬼一样的女人啊,不对,这个女人就是鬼了啊!
闫芳学在吼叫:“不洗澡又上床!叫你去洗澡,听不见啊?!”见男人不动,她冲了进来,拽着他的双腿,野蛮地把他拖进了卫生间。哗哗哗的水声充斥了房间,花洒下的汪正伦,穿着衣服,软软的瘫坐在地上,他双手捂着脸,此时此刻,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泪,只让它尽情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