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斗山鬼
即便是现在的季节，圭吾山上的树木仍像是刚染上初夏的深绿，平台周边目之所及，蓊蓊郁郁。树木草丛相互簇拥，绿的缝隙中透出湿润的黄，那是通往山顶的一条小道。
想来，平日里也有那么些不守规矩的人偷偷跑到山顶。
正好，今日欧阳宇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鬼怪奇闻录》中记载，山鬼，以前也有人称为山神。称之为鬼，是因为人们惧怕它的外形以及见着它杀人；称之为神，是因为它护佑山峰。靠海吃海，靠山吃山，靠山的古人衣食皆取之于山，自然重视山神，祭祀山神，即便没有见着，他们也一直保持着祭祀的传统。
据说有一族，曾在一次祭祀时见到了山鬼，后来那一族在往后的日子里于山上收获颇丰。那次是一名美丽的女巫仿照山鬼形象穿着打扮。她穿过幽深丛林，她登上高山之巅，她等待，她寻觅，她看着脚下山雾溶溶升腾，等来了风雨，也等来了山鬼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为何山鬼会出现，他也问过村长爷爷，爷爷笑而不语。直到他纠缠不休，爷爷才告诉了他一个传说，一个山鬼与女子相恋的传说……
万象星上鬼怪众多，有的是族群而居，有的独自生存，不论它们是分散还是聚集，他们长存以来的共性是不变的。
清晨欧阳宇才将山鬼重伤，若又贸然上山，估计要找到山鬼也是十分困难。甚至山鬼可能躲到山内最深处，那时要制服它，可能得把整座山给掀翻才行。
虽然不知道此处的山鬼发生了何种变化，但是它见到相似装扮的女子定然会出现。
这也是为何欧阳宇要易容成女子到此的原因。
欧阳宇找了些薛荔、女萝披戴身上，顺着狭窄的小道，穿梭在丛林之中，一步步的往山顶登去。
途中，果然有了动静。
欧阳宇能感觉到暗中有树枝、山石在悄然移动，他加快脚步，尾随的树枝也紧跟其后。
嘴角上扬，欧阳宇没有停歇地登上了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果然，要看山，就得登绝顶！
立于山顶，环顾四周，所有山都在脚下，犹如至高的君王俯视群臣。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此刻，傲然立身的欧阳宇仿佛就是清新鲜翠的女郎，如传说女巫那般静静等待山鬼出现。
“还不出来么……”
暗中的山鬼很狡猾，它将自身气息散布四周静静观察，一时间欧阳宇不好断定其具体位置。
还得继续么……
欧阳宇动了，他在山顶翩翩起舞。
如精灵、似神女，装扮美丽，独具风采。
一个少年似乎真的成为身躯柔软的谦谦女子。此时山雾升腾上来，相互纠缠着，在欧阳宇周身环绕，飘过来，飘过去。曾有古人于山间屋内见的是“白云穿窗过”的奇观，现在欧阳宇身上的当叫“白云穿身过”吧。
他跳的似乎是祭祀的舞蹈，却又像是自己随心而动的心血来潮之作。舞动间，有一种律动的起伏，他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继而嫣然一笑、唇红齿白，笑靥生辉。
当真仙女下凡！
“嗖！”
这时，欧阳宇身后的树枝纠缠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手掌按住山顶用力一撑，豁然可见山鬼的身影拔地而起！
来了！
欧阳宇回首看去，山鬼此刻头颅和断肢已经接上，接缝处是细不可察的剑痕。他眉头一挑，山鬼恢复得竟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快，今天要是没来，保不齐它是会继续作怪还是逃去。
欧阳宇佯装被山鬼惊吓，跌倒在地，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则山鬼离他还有些距离，他要等山鬼更靠近时，再给予重击！
但山鬼没动，它气息似乎有些不稳定，一时柔和一时凶厉，像是两种性格在不停的转换再转换。它的眼中也是闪烁不停，一半猩红，一半深绿。
额，虽然此时不合时宜，但是欧阳宇真的觉得山鬼闪烁的眼睛很像马路上的红绿灯……
在欧阳宇坐得屁股发凉，忍不住动手的时候，山鬼终于有了动静。
却不是向前来。
它右手的藤蔓蜿蜒伸向欧阳宇，在距离欧阳宇半米的虚空中停下。紧接着，一朵朵芬芳的鲜花缓缓长出，形成一簇。此时山鬼身上凶厉似乎荡然无存。
它朝欧阳宇推了推花，意思很明显。
晕，我这是……被表白了？
饶是欧阳宇这般彬彬有礼的少年，心中也是忍不住暗骂。
有听说过打架过程中，打着打着有人表白的，倒没听说过，杀着杀着跑出来表白的呀。而且，还是被一个鬼怪表白，表白一个男扮女装的少年郎。
滑稽！
虽然，鬼怪并不知道眼前的美丽女子是之前对它痛下杀手的可恶人类。
但这也很让人恶心的好吧。欧阳宇估计要恶寒一阵子，甚至要做一段时间噩梦了。
如果知道山鬼出现后会是这一幕，估计欧阳宇宁愿选择拼着耗尽力气将圭吾山掀翻找出山鬼，也不愿装扮女子。
见欧阳宇没有动静，山鬼再次推了推花 ，这次伸得更近了，近乎贴着欧阳宇的手。
不能忍！
受不了了！
少年的脸上哪还有恐惧可怜，他不装了，他突然起身抽出利剑无情地斩掉令他肉麻的花束，抓住藤蔓狠狠往后一拉。
猝不及防的山鬼随之被拉了过来，颇有庞然大物压顶之势，不过这势头有些狼狈就是了。
欧阳宇果断扯下易容面具，下一瞬就朝山鬼的胸口刺出。
本来还有些懵逼的山鬼，在看到欧阳宇脸庞时，一道怒吼响彻山顶，震得山雾都散了许多。刚才的柔和气息、眼中绿意通通消失不见，山鬼再次化作凶狠的鬼怪，暴戾的气息充斥山顶，身体表面更有血雾弥漫。
愤怒状态下，山鬼竟然比受伤前更加厉害。
这该死的因爱生恨！
半空中的山鬼即将与欧阳宇接触的瞬间，它伸出无数藤蔓化作盾牌挡在眼前，双脚往下一踏，便如钻豆腐般钻入地面，紧紧勾住。
待身体停下，它极速后退，因为它明白需要与欧阳宇拉开距离，不然近战对它十分不利。
欧阳宇反应更快，在他出手的瞬间就已经预见了现在的情况。
他内气爆发，长裙鼓荡作响，一身气势锐不可挡。挡在眼前的无数藤蔓就如纸糊般被搅得稀碎，山鬼才刚退后，欧阳宇的剑已至胸前。
那一瞬太快了，山鬼被惊得做不出任何反应，或者说是它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剑即将刺破胸口，刺入鬼怪的生命核心。
然而，清晨的一幕再次出现，欧阳宇连人带剑竟然又从山鬼身体穿过！
一如之前的诡异！
出现了么……
欧阳宇心中并不是那么吃惊，甚至他看到这诡异一幕的出现，眼内还光芒大盛。
似乎，也是在等待？
荆棘从身后刺来，像是毒蛇在欧阳宇四周环绕、突刺，山鬼的攻击十分密集，根本不想给欧阳宇喘息的机会。
这时的山鬼比清晨时强大了不少，此刻的它如果到镇里杀戮，若欧阳宇不在，或许卫兵们全上都不行，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出现小镇尸横遍野的惨状。
山顶上到处是横飞的石子，好好的景观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一番可怕的进攻后，山鬼停下，视线内都是灰尘。
山顶一时寂静。
忽有山风吹过，就见少年的身影自灰尘中缓缓走出。
“这下得给小薇姐买件新裙子了。”
他耸耸肩，摆动的脖子咯吱作响，身上的长裙破烂不堪，露出里面黑色短款练功服。
脱去长裙，除了些许尘土，他身上一点皮外伤都没。
欧阳宇的强悍可见一斑！
“吼！”
见少年丝毫无损 ，山鬼的身体极速膨胀，眨眼间体型变成足足刚才的两倍大小，当真如一座小山。
少年与鬼怪间的对比，完全是小人仰望巨人场景。
不过，这也就是形体上。事实上，真正的巨人是山顶上这个渺小的人类少年。
“破山式！”
欧阳宇的內气如山洪奔腾，他再次化绝世神兵，强大的剑技呼啸而过。
哪怕山鬼实力不知经何物增幅，使得力量增加、体魄加强，但在少年这一击下，却还是被无情腰斩。
眼前的庞然大物，在欧阳宇看来似乎也就是巨大的豆腐罢了。